云九昭与何元瑶在前线，师挽月无事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回来，毕竟温知渺也没有公布的想法。
这两日休战，梵王也没进攻，何元瑶终于得空了一点，她稍稍闲下来就忍不住问了一下云九昭：“阿姊，挽月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渺渺也没回传消息过来说一声。”
“没有消息那就是没事了。”云九昭倒是淡定得很。
“怎么说？”何元瑶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九昭对她轻笑了下：“若是挽月真有事，你觉得她会这么安静？”
“对哦，那不得直接掀了这棋盘？”云九昭解释了一下何元瑶就明白了，温知渺此时还这么平静，那必然是师挽月没事，别人不懂她，她们这些朋友还是了解的。
师挽月要是真有些什么事，温知渺就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跟这些人对弈了。
“但是她怎么把祁院首投入大牢了，我知道她们估计是在作戏，祁院首是玲琅的小姑姑，自小对我们也都挺好的，她不可能与北戎有勾结，顶多就是失职，只是我想不通她们到底想做什么？钓鱼？”何元瑶好奇地询问。
“怎么每日与梵王对阵，还有心思想这些？”云九昭揶揄地问道。
“唉，别说了，没打过这么累的仗，她到底怎么能有那么多路数，想想就头疼。”
“没想到以奇兵出名的何将军也会有觉得别人麻烦的时候？”
“当然会有，北戎战神之名，名不虚传，听说胡延国那边已经挡不住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胡延那边的防线就会溃败了，这样一来北戎军就能绕道胡延进入我天启西北部，还好渺渺有先见之明，已经让我父亲调兵过去了。”
“不过瞿永元那边怕是要守不住了。”
云九昭看了一眼地图，好奇地问道：“为何？目前来说他还是在坚守之中，北戎军也抽不出其他的兵马来围攻他，只等到栾雪枫那边获胜，夺下这片要塞，不就能抽兵支援他了。”
“不是这样的，阿姊不觉得栾雪枫这边最近势头有些过顺了吗？不出意外的话，梵王抽兵了，她准备一换一，但是对我们来说，这片要塞是一片孤城，如果其他几个地方没有跟着推进，是很难守的，而瞿永元所在的必城若是拿下，那么与胡延进入的北戎军一旦会合，就意味着北戎在天启打开了一道口子了。”何元瑶起身给她解释。
“这是我今日才发现的不对之处，已经派人去于元帅说了，看元帅怎么安排了，瞿永元守不住的风险还是很大的。”
“你有几成把握？”云九昭若有所思地问道。
“七成，以我对梵王的了解，她至少有七成是这么打算的，她自己在这边和我耗着，也是想降低我们的警惕心。”何元瑶如实说道。
“你对她很了解？调查过？”云九昭笑着问道。
何元瑶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看过她的一些战绩。”
“你们常说看人行事便知其人性格品行，用兵之道也是如此，有人性格暴躁，用兵便激进一些，有人心思城府深沉，便顾虑多一些。”
“梵王治我用兵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也是欲以此来克我。”
“所以你最近偏反其道而行之，就看谁先预料到对方的行动了？”云九昭轻声询问。
何元瑶乖乖点头：“嗯。”
云九昭笑了声：“不错。”
被她夸过之后，何元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知这边还能不能抽调一队兵马给我？不多三十人即可。”云九昭端起茶杯轻声问道。
“可以倒是可以，阿姊要做什么？”
“劫粮草。”云九昭轻声说道。
“北戎的粮草？”何元瑶感觉这事可不好做。
“不，我们自己的粮草。”云九昭轻声说道。
“啊？”何元瑶又有些不懂了。
云九昭倒是难得给她解释：“这粮草，我不劫走也会丢的，押运粮草的人是瞿永元的妹妹，直臣忠臣，和瞿永元一样，从不攀附权贵一步步靠军功走到这个位置的。”
“那阿姊为何还要嫁祸她？”
“阿瑶，这世上很需要这样的人，但不能全是这样的人，尤其是在官场上有时候不偏不倚不是哪方都不得罪，而是哪方都得罪了。”云九昭耐心地教她。
“他们兄妹有能有才，但太正直，太理想，官场这条路想要走远，便不能如此，此次是圣上要救，但若是他们遇到的不是当今圣上呢？”
“有利益的争斗，就注定了不可能人人都只忠于帝王。”
“母亲以前说过一句话，官位是不能世袭的，但土地可以财富可以，那就注定了会有人去为了这些争，为了这些斗。”
“世家士族母皇打压过，可现在为什么还是有？因为会不断地有新的既得利益者存在，这些人就是每个时代的上位者，生生不息。”
“可一个王朝既然消灭不了这些人，那就需要用他们，用他们自然要给好处不能一味地打压。”
“你可知在天玄之前，那些短命的王朝都是为何短命？便是因为世家势大，不是帝王选择他们，而是他们选择帝王。”
“为帝王者，有时候也不过是最大的世家罢了。”
“帝王不需要一根筋的直臣，需要能为自己排忧解难的能臣，可能明白？”
云九昭说得很慢，她依旧像个老师一样，引导着何元瑶。
何元瑶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知你觉得渺渺不会如此，但在官场上，你也得知道别人的想法和心思，就像你与梵王对战需要去猜她的布局和心思一样，一个道理。”
“渺渺再怎么信你，若是有朝一日你被人栽赃嫁祸，也需要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才行，她是帝王，需要服众。”
“瞿氏兄妹就是如此只会做自己心中认为正直之事，若世上人人都如此自然好，可这世上并非人人都如此，身在官场最重要的就是别做那个异类。”
“瞿氏兄妹运气好遇到了渺渺，但也有很多人运气不太好。”
“阿姊，我懂了，虽然也不是完全参透，但我会学着的。”
云九昭看着她，有些欣慰，也有些叹息。
人终不能永远做少年。
温知渺如是，何元瑶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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