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心中震动，目光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山洞深处，一点微弱的光亮隐隐闪烁，仿佛在召唤他。
那光亮似镜非镜，似水非水，泛着幽冷的光泽，映照出一片朦胧的背影。
熊烈扛着巨斧，沉声道：“大王，这洞里莫不是有埋伏？让我探个明白！”
说罢，他挺身而出，却被孙悟空一把拦下。
“不用。”孙悟空语气低沉却坚定，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他向前走了两步，声音中掺杂着一丝隐约的颤抖，“你……是谁？”
那背影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长眉垂髯，身披灰袍，双目浑浊，却自有一种洞悉众生的深邃。
“猴头，为师的样子，你都认不出来了吗？”
“师父！”孙悟空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低沉却慈悲的声音，正是他无数次梦中曾听到的。
“菩提老祖……”孙悟空喃喃道，这一刻，连他那不服天、不畏地的霸气似乎都被拔去了锐利，只剩下满脸的错愕和迷惘。
“果然是你老人家！当年为师失踪后，我一直……”孙悟空心中涌起一阵激动，然而话未说完，却被菩提老祖挥袖止住。
“悟空，为师岂是无缘无故会出现在此处？”菩提老祖的语气不容抗拒，话中却透着一丝沉重，“你眼下的处境，为师已然知晓。可你有没有认真想过，你究竟在为何而战？”
孙悟空一愣，随即咧嘴一笑，“自然是为了推翻天庭那个狗屁统治，还这三界一个清净！”
菩提老祖微微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意，“愚不可及！猴头，你以为凭你一腔热血和三两妖兵，就能撼动天庭的根基吗？”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泼下，孙悟空咬紧牙关，低声吼道：“那又如何？俺老孙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向那帮虚伪的神仙低头！”
菩提老祖冷哼一声，拍了拍袖口，“不要拿命运当借口来掩盖你的鲁莽！悟空，你既然敢反，但你清楚这场战斗真正的代价是什么吗？”
“代价？”孙悟空呆了一呆，几乎脱口而出，“俺老孙生来无所畏惧，何必在乎什么代价！”
“呵呵……”菩提老祖微微一笑，这笑容在幽冷的洞穴中显得异常诡谲，“那好，我便让你亲眼看一看，这代价是何模样！”
他的手轻轻一挥，那片光亮瞬间放大，仿佛平滑的水面瞬间波动开来，一个诡异的画面清晰地显现出来。
画面中，花果山已化为废墟，熊烈的尸体横躺在血泊之中，双眼瞪得奇大。
苍翠如盖的树木被烈焰吞噬，塌陷的山崖下，妖族的残兵败将正被铺天盖地的天兵天将追杀。
孙悟空怒目圆睁，一把抓住菩提老祖的衣襟，厉声吼道：“老头儿！你这是污蔑俺老孙！这不是真的！”
“冷静！”菩提老祖轻轻震袖，将他推开，面色冷漠，“这一切，或许就在不远的未来。”
洞穴中一片死寂，众妖看着画面，那惨烈的场景让每个人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曾经热血澎湃的熊烈也将双拳攥紧，眼中有无法掩饰的震颤。
孙悟空猛地攥紧金箍棒，低吼道：“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菩提老祖轻叹，目光如电般直视孙悟空，“你以为反天庭是热血就够了吗？悟空，若你不能彻底了解天庭的真正弱点，便是有千万妖将，也只会白白送死！”
“那就告诉我！告诉我弱点在哪里！”孙悟空昂首而立，双目灼灼燃烧着怒火，他的咆哮声震得四壁微微颤抖。
菩提老祖的眼神中骤然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幽光，“这个答案，不在为师这里，而在你一直逃避的地方。悟空，回你的过往去找答案吧，回到那你不愿面对的点……”
“逃避？俺老孙何曾逃避过？”孙悟空满腔抗议，可菩提老祖却没有作答。
他如雾般的身影缓缓融入光影之中，只留下那最后一句话回荡在山洞中：“走出这山洞前，你自己会有决断。”
光影消散，仅留下山洞深处一片寂静和难耐的压迫感。
熊烈忍不住开口，“大王，这老家伙说得玄乎……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孙悟空低头沉思，紧握着金箍棒的手指关节泛白。
他看向洞口，那早已混沌不明的光线似乎在指引着他走向未知的决断。
片刻后，悟空深吸一口气，冷声道：“熊烈，兄弟们，你们留在这里，俺老孙出去看看！”
未待众人反应，他已站定洞口，一步迈出，如捅破一层朦胧的帷幕般，彻骨的寒意迎面而来……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冰雪，拍打在孙悟空的脸上，冻得他一个激灵。
走出菩提老祖的山洞，外面的世界与洞内的温暖祥和截然不同。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逃避，逃避取经路上的欺骗，逃避天庭的虚伪，逃避自己内心的迷茫。
“俺老孙到底在怕什么？”他自言自语，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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