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大春的嘴里，正因为经受过长期的苦难，他才这么在乎金钱。
砰！瘦猴的锤子放到地上，面无表情抓起余大春的手，咔嚓一声用力折断一根，在余大春的痛苦嘶喊中，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要给我找理由说你的无奈，你这么做就是给我理由折磨你，要交待就好好交待，等我厌烦你的交待时，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被教训了一顿的余大春，终于老实了些。
他之所以走上汉奸这条路，是在他决定回国前，认识了一位日本商人。这个商人问他想不想赚钱，余大春自然是回复想赚钱，然后他就被日本商人带回国内，在上海待了两个月。在这两个月中，他开始接受一些新知识，学习一些煽动性极强的话术，如何煽动人们与现实对立，歪曲事实，学会怎么运用以偏概全，还不让人轻易发现的策略。
用余大春的话来说，他算是开了眼。两个月后，余大春就带着一笔钱，扮成从国外回来的商人，去重庆探亲。
结果是亲人死在了轰炸之中，余大春也顺理成章地在重庆待了下来，开始用金钱开路，吸收了一批臭味相投的人。
余大春还参照雇佣兵的形式，在自己的团伙小组中，实施了任务佣金模式，使得小组内的人可以自由接任务，而余大春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鬼子那边交付的事情，转成任务下发。
他们一年多来做下的事情不少，光指引飞机轰炸重要目标，就做了不下十次。其中影响最大的两次，是把中学和一处居民集中区完全炸毁。
秦峰下午三时多收到了瘦猴上交的审讯记录，看完之后，对一件事的印象很深，那就是余大春的活动经费，是通过银行汇款，只是收款账户的名字并不是余大春。之所以印象深，是因为这家银行叫谷画银行。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自己人去查谷画银行，有些人就想方设法来阻拦，小日本鬼子却可以借着银行网络，给汉奸和日谍转汇活动经费。
“把这信交给谷画银行的曹尺剑。”秦峰把事情大概，以及余大春的账户写在信上，交给瘦猴并说道，“就说五天之内，我要一个交待。”
瘦猴点了点头，拿着信离开。
没过多久，有电话打进来，秦峰拿起放筒，里面传来唐炳海的声音，“组长，鲁局长生前协助抓捕的十六位汉奸，我今天都已经调查清楚。这十六人中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有两人，不过他们所在的家族，并不支持他们当汉奸，在确认他们成为汉奸后，家族已经与两人割裂，再去害鲁局长的可能很低。除那两人外，其他人我们也做了排查，与鲁局长之死应该没有关系。”
秦峰回道：“好，我知道了，那可以基本排除这方面的原因，就按我们昨天商讨过的办法继续查。”
“是，组长。”
放好话筒，秦峰继续看其他汉奸的审讯记录。和余大春一起被抓的汉奸，一大半的人被抓到审讯室时，就主动要求招供。如果余大春没有被抓，被抓后又不会那么快就招供，他们或许会在余大春以往的话术影响下，多坚持一些时间才会招。但在余大春这个说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的亲身示范下，大多数人都意识到自己还是早招供为妙。
因为抓的汉奸人数多，除这一伙外，还有别的汉奸也要排查审讯，所以为了赶时间，这些汉奸就只享受到了抽一顿皮鞭的刑罚，远远低于以前行动组默认的，汉奸日谍进审讯室就动三种刑罚的潜规则。
审讯记录全看完，并做了一些批示后，秦峰接到了谷画银行打来的电话。
“秦上校，我是曹尺剑。”
“我是秦峰。”
“你手下带的信我看了，你写的那个账户已经被冻结，这个交待秦上校可满意？”
秦峰愣了下，刚才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对方说完后就不再言语。虽然是通过话筒在对话，但彼此之间，都感觉到了一种诧异。
“不，我不满意！”秦峰沉声道：“我写信给你，是本着合作的态度，是谁打款进来的，你提都不提，你认为我会满意吗！”
“秦上校你应该知道，做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伪装的，谁打款进来的还重要吗？”
“伪装？伪装我不怕，我怕的是没有伪装，就为了点自己的蝇头小利，甘当敌国的爪牙，自动给敌人作掩护，希望你好自为之。”
秦峰挂了电话，秦峰写信的真正目的，实际就是看曹尺剑的态度，而对方也没让他失望，果然表现出了他的态度。曹尺剑说谁打款进来的还重要吗，听在秦峰耳里，打款给余大春的人，或者账户，肯定是那类与谷画银行，或者其背后之人有重要合作的。只有如此，才会让曹尺剑在自己面前表现出那种态度，想让秦峰知难而退。
谷画银行秦峰在军统的时候就碰过一次，戴老板吩咐他都是见好就收，死了几个人，实际上对谷画银行的影响并不大。真正的原因自然是上面对谷画银行的背后之人，有诸多利益纠葛，绝大部分情况下，不可能真正下重手。
有了前车之鉴，秦峰也不会轻易动手，只要知道是不是和他有关就好，有关的话先记着，等到算总账的时候一起清算。
只是这事还是影响到了秦峰的心情，虽然很快就调节回来。
晚上他要去赴约，昨天离开警察局时，吕明达赶过来，向秦峰提出邀请，今天在他家吃饭。想到水上分局成立后，有不少地方需要对方配合协助，秦峰便答应下来。
到吕明达家时，他早就带着妻子和孩子在门口等候。
吕明达有些兴奋地对秦峰行礼说道：“秦组长，你能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吕处长客气，是我打扰了。”秦峰指了下后面张大牛提着的两包糕点，“路上经过一处糖果店铺，就买了点吃的给孩子。”
吕明达妻子对自己七岁的儿子小声说道：“快谢谢秦叔叔。”
孩子睁大眼睛，清脆地说道：“谢谢两位叔叔，你们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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