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萧时衍回蓬莱殿后，深思熟虑良久，最终还是同意了凝霜的提议。
让其回去写一份章程上来，改日再送到御书房。
剩下该如何做，便是朝臣的事情了。
凝霜的速度倒也算快，一下子便将所有规划写了上去，生怕萧时衍看不懂她的字，还让乌云帮忙誊抄了一份。
又想到萧时衍近日忙于政事，倒亲自做了一碗参茶带过去。
不料路过御花园时，凝霜被秦夫人身边的东黛拦下了。
东黛和颜悦色地向其行礼：“莲娘娘，我家主子正在沧澜亭那儿等着您，想请您喝一杯热茶。”
沧澜亭便是凝霜与萧时衍前几日待的那个亭子。
凝霜目光落至东黛身后，瞧见秦夫人坐在沧澜亭中。
大热天能喝什么热茶。
况且两人交恶许久，私底下似乎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凝霜道：“麻烦东黛姑娘与秦娘娘说一声，嫔妾忙着给陛下送东西，就不过去了。”
她往前一步，东黛又拦在了凝霜面前。
“陛下正在太后宫里呢，莲娘娘似乎也不急于一时。”
凝霜看着她的笑颜，更加确定了秦夫人定然有什么阴谋诡计。
也罢，正好去看看她搞什么名堂。
凝霜挑唇一笑：“东黛姑娘倒是对陛下的行踪了如指掌。”
语罢，也懒得再去看东黛脸色，大步往沧澜亭走去。
青萝和乌云二人本也想着跟过去，却被东黛拦在了外面。
秦夫人正安静地喝茶，凝霜行了一礼：“嫔妾见过秦娘娘。”
“莲嫔来了，坐。”
她让凝霜在自己身边坐下，忽然道：“这日子过得是真快，再过些日子可就要入秋了。”
凝霜一时搞不明白她要说什么，便嘴巴闭着没有说话。
“想当初本宫与陛下初见也是在这段时日，母亲牵着本宫的手前来参加宫宴……那个时候与陛下都是孩子，却没有想到一晃眼就相伴十多年了。”
凝霜道：“若娘娘想要感时伤秋，那便免了，嫔妾还得去给陛下送东西呢。”
突然说这些做什么，是想让她生气吃醋？
她没来北羌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秦夫人顿了顿，看着凝霜的目光里满是嘲讽：“你现如今得宠，很得意吗？”
凝霜：？
说什么废话，谁得宠不得意啊。
世间哪有如此多的人淡如菊，是个人都会想着过得更好。
她又说：“本宫与陛下情深十余载，可到如今陛下还不是说弃就弃了，你当真以为能够稳固圣宠，不会有年老色衰的那一日?”
凝霜听半天是听明白了。
她倒是厌烦极了这般说教，浅显的道理谁都懂，只是看信不信罢了。
帝王家本就薄情，太上皇那才叫异类。
可出了一个太上皇，不代表着萧家世世代代都是个情种，秦夫人反倒才是执迷不悟之人。
她忽然觉得秦夫人有些可怜，于是道:"嫔妾自是懂得这些，若娘娘因嫔妾争取圣宠的事耿耿于怀，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了，不如往前看，多琢磨琢磨陛下究竟喜欢怎么样的女子，沉浸在过去是最不妥当的。"
落在秦夫人，这话就格外刺耳了。
她有些咬牙切齿：“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个替身。每回陛下与我争吵后都会寻个与本宫相似之人替代，本宫能被替代，你也会被替代。”
凝霜：……
很好，她又觉得秦夫人不可怜了。
这段时日在宫中，听见宫人闲谈，她倒是也能拼出个过往来。
萧时衍起初确实十分爱重她，只不过因皇后之位没有落在秦夫人的头上，她便起了愤恨之心。
且不说自沈太后之后，大堰皇室的皇后性质已发生了变化，照秦夫人这般处事风格，确实只适合当一个宠妃。
当皇后能做什么，天天拖人下去打个二十大板。
也不怪后宫人私底下唤她“板贵妃”了。
登基后别说是萧时衍了，连皇后也有心栽培她。
她甚至不把握住机会，反而觉得皇后这是在挑衅自己。
更没有想到，这么多月过去了，秦夫人居然还在纠结那什么“替身”之言。
凝霜有些无奈。
“若男人真心喜欢一个女人，又怎会去寻什么替身……真正爱重一个人，见到与心爱之人相似的人，是会心生厌恶的。”
秦夫人不为所动，冷冷笑道：“少拿你那些歪理说本宫。”
两人观念不一般，实在没什么可讲的。
此时凝霜远远见陛下和太后一块从这里走来，便道：“秦娘娘，若您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倒不如多看一些书，省得整日没事干想七想八，这样活着不累吗？”
她这话已经说得十分直白，又懒得与秦夫人继续纠缠下去，于是起身就走。
此时秦夫人猛地站了起来！
她笑了笑，“莲嫔，你当真以为自己做事隐蔽？别以为我不知道，最开始御花园落水，是你自己跳下去陷害我的？”
凝霜幽幽叹一口气。
真不容易啊，都快过去这么久了，秦夫人总算反应过来了。
可秦夫人还没有完，她忽然变了脸色，用力抓住了凝霜的手，惊声叫道：“我不过是多提点了你几句，你又何必如此激动？！”
这话已经完全吸引了那厢正在走过来的萧时衍与沈太后。
凝霜内心咯噔一下，感觉不对，下意识快走，走到台阶边沿时，秦夫人忽然又凑上前来。
凝霜甚至没有碰到他，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也能塞下两个乌云。
秦夫人当场表演一个身形不稳，重重往身后一倒，直接从台阶上滚落。
她痛呼一声，吃痛地捂住了肚子，额角汗珠滑落，连脸色也变得苍白。
不久，她的裙摆之下，竟缓缓渗出了鲜血。
东黛冲了过来，扶住秦夫人，对着凝霜哭喊道：“莲娘娘，您为何要害我家娘娘！我家娘娘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
凝霜有些呆愣。
此时一道劲风拂过，萧时衍大步走上前来，扶住凝霜的腰身。
男人眉眼惊乱，直勾勾地看着凝霜，急切道：“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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