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菀对暹罗珠宝的第一印象就是，会议室的桌子很长，莫少凌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在众人注视下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属于他们的那个位置。
这一路上，其他人的目光都像是一根根的尖刺，扎在她的皮肤上，让她浑身不自在，让她想要撇下莫少凌自己跑出去。
压力如同涌入玻璃箱的里水，缓缓地，缓缓地将她淹没，好像只要一个不注意，就会灭顶。
莫少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顾佳菀精神都有点恍惚，以至于她一开始根本没有听清楚莫少凌说了什么。
“菀菀，菀菀？”
激荡的水声中，有熟悉的嗓音穿过水幕落入耳中，顾佳菀仿佛能够看到这声音所过之处掠出的一串气泡，咕嘟嘟的在水里升起，又在水里消散。
“怎么了？”
顾佳菀眼神有点懵懂的看着莫少凌，有那么片刻的时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已经忘记了她是在什么地方，要做什么事。
“公司的高层都在这里了，你有什么想和他们说的吗？”
莫少凌脸上的笑容变浅了许多，他按捺住心里的担忧，忍住想要现在就带着顾佳菀离开这里的冲动，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心里很清楚，顾佳菀现在处于一个临界点，再多一些的压力可能就会让她缩回到壳里去，但是，如果她能挺过这场会议，那么，这就是一个质变。
可是现在，看着顾佳菀迷茫中还带着一点惶恐的神色，莫少凌再度领略了一次什么叫做“心如刀割”，他自私的想着，也许顾佳菀根本就不必吃这种苦，她就算一辈子都好不了又怎么样，他难道养不起她吗？然而，莫少凌同样很清楚，如果真的那样做了，恐怕只会让顾佳菀心理的自卑越来越重，最后让所有的隐患成为爆发的火山，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都会被滚烫的岩浆淹没的。
“我……”顾佳菀看着会议室里其他人的眼睛都快失去焦点了，似乎仅仅就是漫无目的一般掠过去，开口之后，就是冗长的不知所措的沉默。
端木敬挪了一下椅子，明明有地毯降低噪音，可是他愣是能弄出一些动静来让人注意到他。
本来就很紧张的顾佳菀打了个哆嗦，看向端木敬的时候，都快要哭出来了。
端木敬无视了莫少凌瞪向他的凶狠眼神，笑嘻嘻的对着顾佳菀说道：“弟妹，我们这些人都是给你打工的，你紧张什么啊。要不你就直接说，你现在看谁不顺眼，那就把谁开了，下回开会的时候就没人能吓到你了。”
端木敬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听懂了。
他就差直接明说着警告公司的这些高管，谁都别在那端架子，这人才是你们老板，你们考察谁呢，谁用得着你们考察？就算是开除，那也是今天老板看你们这副恃才傲物的样子不顺眼，选择开除你们。
顾佳菀因为端木敬的这句话想起来了在办公室的时候莫少凌和她说的，要是看谁不顺眼就扣谁工资，惹不住笑了出来。
这两个人还真不愧是好哥们，就连思考事情的方式都这么相似。
顾佳菀这一笑其实非常清浅，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仅仅就是勾起了一点点嘴角而已，可是就这么一个微小的笑容，却让一直再注视着她的莫少凌心头一震，而后，仿佛有一颗巨大的落石终于在无底洞里落到了底，让莫少凌整个人都从极端紧绷的情绪里解放了出来。
因为端木敬的这一番话，坐了一屋子的高层们彼此交换着眼色，即便不是出自于真心，也都稍稍收敛了刚刚那种像是在审核新进员工一样的评判神情。
公司里真正说的上是老板的人，除了顾佳菀这个挂名的，就剩下莫少凌和端木敬了，两个大老板都发话了，这就说明了一个信息。
不论顾佳菀自己的能力如何，但是她背后撑腰的人，是他们只要还想在公司工作，就绝对不能招惹的。
顾佳菀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沉重的水压忽然散开，如同有谁砸破了玻璃箱，把水放出去了似的，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
在得到莫少凌一个鼓励的眼神之后，顾佳菀深吸了一口气，把脑子里的浆糊倒走，一边整理语句，一边开始了她这个“老板”在第一次高层会议上的发言。
“很抱歉，我这么晚才来公司和大家见面。”
顾佳菀的开场白是她一贯的谦逊，她不知道真正的董事长是怎么开会的，是怎么说开场白的，不过，她觉得她还是按照自己的风格来说就好了，费心费力去塑造一个想象里的威严的上司，到时候画虎不成反类犬，才是一个真正的大笑话。
“我知道你们对我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其实我自己也一样很怀疑我有没有能力做你们的老板。”顾佳菀说到这里，笑着看向了坐在她身边的莫少凌，神色是莫少凌从未见过的温柔，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那些高管，玩笑般的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相信有少凌在，公司不会有问题，如果哪天我脑门一热要做什么糟糕的决定，他肯定会拦着我的。”
高层们或真心或假意的笑了几声，算是捧场了。
只有端木敬这个时候咕哝道：“他会拦着你？我看你就算是要把公司卖了，他也只会立刻找人来估值，‘红颜祸水’这四个字没听过吗？”
“端木。”莫少凌警告的瞪了他一眼，顾佳菀总算不那么害怕了，这个痞子是想再吓唬一下她么？
端木敬混不正经的当面对顾佳菀打小报告到：“弟妹，看到了吧，你这个老板不在公司的时候，他这个执行总裁就是这么作威作福的。”
“作威作福”的莫少凌真的很想现在就把端木敬从会议室里扔出去，不过在看到顾佳菀笑容渐渐年扩大的时候，莫少凌决定看在他老婆的份上，这件事可以暂时算了。
顾佳菀神色轻松的笑着说道：“公司要靠他管理啊，我这个老板就是个撒手掌柜，所以就算他作威作福，可是在看你的股份分红的份上，端木，你好像也只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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