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我家有个亲戚在街上摆了个夜宵摊，主要是卖龙虾，年边生意好，需要请一个人，45块钱一天。你看你要去吗？但那边没地方住，你去的话，也可以在仓库里住，反正仓库空着。就是有点远，不过从这过去，都是大马路，晚上也挺安全的。”
“我去，我去。”沈玲忙不迭地回答，恨不得给老板娘磕头了。
还有什么好嫌弃的呢？能有一份工作就不错了，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还能上哪去找工作啊。
沈玲的工作就是洗龙虾。
第一次洗龙虾的时候，因为没经验，手指都被小龙虾夹出血了。沈玲忍着疼没吱声，她生怕叫出来了老板就不要她了。好在这个不是什么难事，沈玲很快找到了洗龙虾的要领。
要说洗龙虾一点也不比包柑橘轻松，因为夜宵摊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大年三十那天，沈玲都忙得不停歇。来吃小龙虾的人多是年轻人，她就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都那么有钱？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家庭怎样的父母？一只小龙虾两块钱，剥了壳就那么一丢丢肉，随便一下就就几十上百块钱了，够得上她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大年三十那天，一直忙到十二点，客人总算都离场了。老板说：“今儿过年呢，我们自己也来吃一顿小龙虾吧，沈玲，你手脚麻利，多洗一点，犒劳犒劳自己。”
这还是沈玲第一次吃小龙虾。
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东西，味道怎么就那么鲜美呢？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吃。沈玲想，要是能够每天都吃得起小龙虾，那这辈子来人间这一趟，真的是太值得了。
那天，沈玲吃了很多只小龙虾，然后还有龙虾汤里面的米粉。沈玲怎么也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就还有那么好吃的米粉。
本来，沈玲以为在外头过年会很凄凉，吃得那么好还有什么好凄凉的啊。下班回仓库的路上，街上张灯结彩，沈玲漫步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摸了摸自己因吃小龙虾而圆滚滚的肚子，沈玲感觉无比满足。
元宵节一过，开学季就要来了。
夜市摊的生意依然火爆，老板还是需要帮手，沈玲却得离开了。
元宵节的那天晚上，老板又请沈玲吃了一顿小龙虾。一是因为过节，主要还是感谢沈玲这半个多月来的工作。在沈玲之前，老板也请了一个人，那人又懒又馋，不像沈玲，一个人差不多都能干两个人的活了。
结工资的时候，老板也多给了沈玲一百块钱，并说只要他需要人，沈玲也需要找工作，分分钟可以去上班。
小龙虾虽然好吃，但开学后，夜市摊洗小龙虾的工作确实已不适合沈玲了。
好在这一个寒假下来，沈玲不仅攒够了学费，还略有节余。暂时，生活费也还不用发愁了。
钱，任何时候都是女人最大的底气。开学后的半个月，沈玲和其他同学一样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读书。她也好想就这样子安安静静地读书。可不行啊，兜里本就不多的子儿花一个少一个，哪怕就是顿顿只吃白米饭+辣椒酱，也撑不了一个学期啊。更何况顿顿吃白米饭和辣椒酱，脸上死命地长痘痘，也没法出去见人。
她的同学本来就看不起她了！
也怪不得同学们看不起她，沈玲确实是拉她们的后腿了。人家走出去身上都是香喷喷的。那时候的沈玲，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身体乳之类的，还真的以为是她们自带的体香。
开学后的第三周，沈玲总算是又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这份工作也是柑橘老板娘给介绍的。
他们家附近有一个养猪场，猪场请的那个阿姨周末要带娃，猪场老板也很烦，上哪去找周末干两天的工人嘛，他都打算辞了那个阿姨另外请人了。让柑橘老板娘听到了，就通知了正在找工作的沈玲。
沈玲很是庆幸，等于她又捡了个漏。
猪场的工作一天工资是五十块钱。工作主要是剁猪菜，剁完后扔锅里煮，熬熟，再把泡透的菜籽饼掺和进去搅拌均匀，然后挑着扁担，一个槽一个槽的倒上去。
这份工作对于沈玲来说那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因为从小她在家里就养猪啊。但这个工作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臭。
每天干完活，沈玲浑身都是臭烘烘的。学校的澡堂子供应热水是有时间段的，沈玲又总是赶不上，只能洗冷水澡，可冷水总也洗不干净那个臭味儿。时间一长，床上都有了猪食味儿，同学更加排斥她了。
再卑微的人，也是有自尊心的。猪场的工作，其实是沈玲干过最轻松的工作了，劳动强度是大了点儿，但时间短，一天喂两次，其它时间其实都是在玩的。但沈玲很不喜欢干这份工作，太臭了。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身上一股子的猪食味，她觉得好没面子。尽管她没有男朋友，甚至连一个合适的朋友都没有，但她能感受得到来自同学的鄙夷。
那份鄙夷让她终身不舒服。
沈玲决定还是打算另找工作。
可她找到老板说辞职的时候，老板啥废话都不说，就一句：“那就涨20块钱工资。”
沈玲一听，那就是70块钱一天了啊！
两天就是140块钱了啊！
一个月干8天，560块钱啊！
也就是说，辞了职，上哪都不可能找到一份比这更好的工作了。一个月560块钱，她能存一半钱，等到高二的时候，交学费的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沈玲不争气地又留了下来。
同学们要鄙夷就鄙夷吧，她得先活下来，活下来先才谈得上未来。工作臭又怎么样？钱，依然是干净的。
总算是熬到了暑假。
沈玲本以为那个阿姨暑假要带孩子，不去上班，那她就在猪场干了。一天70块钱，一个暑假就有4000多块钱，高二一年所有的花费也差不了好多了。可是那个阿姨说她妈帮她带娃了，她可以天天去上班了。
唉，一份臭臭的工作，只要工资高，照样多的是人干。沈玲虽然不比别人干得差，但老板肯定是会选一个可以长期干的员工啊。
于是，沈玲又失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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