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魔灵大陆中部，苏维尔帝国的曼波城外郊。
“孩子，我们家交完税后就不剩什么钱了，麻醉的魔药又太贵，实在买不起啊……”
漏风的木屋内，老波奇高举一柄生锈的斧子，面露悲戚之色。
他刚刚成年的大儿子小波奇站在一旁，将左手放置在桌子上，浑身颤抖，冷汗直流。
“忍着点，断手之后你就是残疾人了，不会被帝国的征兵官抓去服役……”
老波奇深呼吸一口气，喃喃道：“失去一只手，总好过死在战场上，连全尸都没有。”
闻言，小波奇重重点头，但看着那泛着寒光的斧锋，他的身体却抖得更加厉害了。
在昨天夜里，街尾的老麦当斯也给他的儿子“做手术”，砍的是左脚。
结果由于买到了劣质的止血魔药，再加上处理不当，小麦当斯不幸失血而亡。
老麦当斯就这一个儿子，在巨大的悲痛下，还没到清晨就直接上吊自杀了。
不过，小波奇还有两个弟弟，所以他并不担心父亲会因悲痛而自杀，只担心自己也会失血而亡。
看着即将挥落的斧头，小波奇在巨大的恐惧下，赶忙出声阻止道：“要，要不，就砍手指头行了……”
苏维尔帝国的制式武器，大多数是魔导枪械，需要用手指来扣动扳机，所以断指之人一般不能当兵。
“傻孩子，现在战事紧张，帝国的征兵要求早就降低了，区区断指根本不能幸免于难！”
说着，老波奇看向旁边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沉声道：“按住他！”
一分钟后，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小波奇永远失去了他的左手。
但痛苦尚未结束，老波奇迅速从身后的火炉里，抽出一根烧红的烙铁，猛地朝波奇的左腕压去。
滋滋滋——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焦香味，小波奇的惨叫再次响起，他涕泪纵横，身体扭曲畸形，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左臂。
“够了父亲，已经够了，它不会再喷血了……”
“还不够，再忍！”
老波奇不理会波奇的求饶，死死抓住他的左臂不放，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数分钟后，直到波奇的嗓子已经哭哑，老波奇才终于松开了烙铁，紧接着便迅速进行包扎。
他的手法很标准，动作也很熟练，很快就处理完毕。
“小波奇，以后就由你来照顾家人，晚上我就要回部队了……”
老波奇轻轻一叹，看着另外两个年幼的孩子，缓声道：“你们就当我死了吧，记得领取抚恤金和免税补贴。”
战场是个绞肉机，尤其是冲锋陷阵的大头兵，能活着返回故乡的士兵十不存一。
老波奇原本只是曼波城的卫兵，只是负责城内治安，但无奈前几天突然收到通知，要奔赴前线。
最近卢卡三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脚步突然迈得极大，竟然同时向魔灵大陆西部、南部、东部发起进攻。
他要在一年之内，完成中、东、西、南四域的统治！
不计代价的猛攻，直接导致战损暴涨，也让征兵变得更加频繁，间接影响到了国家的方方面面。
绝大部分人都不能理解，向来英明神武的卢卡三世，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穷兵黩武。
明明以苏维尔的国力，完全可以一域一域的吃，稳扎稳打，十几二十年便能完成统一。
那时候，卢卡三世不超过四十岁，依旧是精力旺盛的壮年，他到底在急什么？
没人知道卢卡三世的考量，老波奇也不知道。
作为最底层的士兵，老波奇没有质疑的资格，他只能老老实实的服从安排，哪怕是去赴死。
这年头，到处都在打仗，流民遍地，能有一瓦遮头、一衣蔽体……就已经很不错了。
况且再说了，苏维尔是魔灵大陆最强盛的帝国，生活条件、福利制度都是最好的。
别的国家，当兵可能连军饷都没有，甚至战死沙场也没有抚恤金，所以老波奇并不抱怨什么。
不过上个星期，老波奇去酒馆喝酒的时候，倒是听说北方有个艾米亚帝国，似乎各方面都优于苏维尔。
面包更好吃，买药更便宜，税收也更低……
闲聊中，老波奇发现艾米亚帝国简直像个天堂，明明印象中，北方是贫瘠落后的地方来着。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普通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抵达。
就比如老波奇自己，连苏维尔帝国都没出去过，更别提离开中部，前往其它地域了。
路费只是最小的问题，连职业者都不是的普通人，离开自己生活的一亩三分地，往往会遇到各种危险。
世道可不太平，劫匪、强盗层出不穷，魔兽、毒虫遍地可见，随便穿过一片陌生的森林都得脱层皮……
若是运气再差一点，路遇一个邪恶的黑巫师，直接被抓走炼化又找谁说理去？
所以北方的艾米亚帝国如何美好，都跟老波奇没啥关系，他这种连职业者都不是的平头老百姓，只能过好眼下的生活。
嘭！
突然，木屋的大门被人踹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快步进来。
“前线战事紧急，阿塔·波奇，还有你的儿子阿肯·波奇，立刻去征兵处报到，不得有误！”
老波奇堆笑着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从袖袍里摸出一袋银币。
“这位长官，我这愚笨的儿子昨天打猎时遭遇意外，左手被魔兽咬掉，成了残疾……”
说着，老波奇掂了掂钱袋，塞进为首士兵手中，“您看，就我跟您去报到行了吧。”
闻言，为首士兵瞥了眼床上虚弱的小波奇，缓缓点头。
但紧接着，他打开钱袋看了看，发现多为银币，而且还夹杂着几枚铜币时……又立刻变脸。
“蠢货，不知道征兵要求又改了吗？”
士兵一把将虚弱的小波奇抓起来，随手扔出木屋外，冷笑道：“现在，四肢断其二，且年龄超过七十岁才能免除兵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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