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竹清扔给大哥的时候，周泠泠顺便问了句大哥接下来的打算。
之前还不知道朝廷的人直接抓走外祖他们的时候，她还问过大哥要不要回去参加考试。
当时大哥说了不用。
早在来北疆的时候，他们兄妹就隐隐达成了一种默契。
放弃这一次，等三年后的机会。
可后来知道朝廷对他们一家的态度之后，他们就知道，云水县应该是回不去了。
除非……掌权者改变他的意旨，或者，换一个掌权者。
“不必为我担心，泠泠，我等得起。”
周池淡淡一笑。
从前一家人过得困苦之时，他最大的梦想便是读书科考，出人头地。
叫所有欺负过他们的人，再不敢轻视他们半分。
可如今，参加科考的意义已然不大了。
谁又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个王朝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他还年轻，他等得起……
十几岁的少年，已然练就了一副岿然不动的沉稳和淡然。
若说之前在云来镇，大哥的稳重多是出于一个长兄的榜样，和性格的原因。
但这一年以来，他的沉稳变得有厚度了。
周泠泠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大哥长大了，又成熟了一些。
明白大哥的意思，周泠泠也不再纠结。
“好，既如此，竹清这孩子十分聪慧，也不用等到三岁开蒙了，大哥闲来无事教他识几个字吧！”
周池垂眸，看着感到自己膝盖的小儿。
两人对视着，竹清眼神清澈：
“谢，大。”谢谢大少爷。
周池无奈一笑：“好，那你就跟着我吧。”
嗯。
两人愉快的达成共识，周泠泠功成身退。
回自己院子的路上，正好碰上了出门买东西的梅香。
梅香看着只有她一个人，顺嘴问了句：
“小姐，竹清那小子呢？”
周泠泠也就随口一回答：“哦，在我大哥那儿。”
“我看他脑瓜挺聪明，，正好大哥这段时日没事，让竹清去学两个字。”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梅香手里的篮子就掉在了地上。
她整个人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梅香姐，你这是干什么？”
周泠泠皱了皱眉，让她起来。
可梅香却眼含热泪，狠狠的给她磕了一个。
“小姐，你对我们母子大恩大德，梅香这辈子都还不完，日后竹清若是出息了，就让他给咱们家当牛做马！”
她一个逃难路上被抛弃的女人。
当初若不是小姐发现了自己，救了竹清，还愿意给他们母子一个栖身之所，现在他们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更不必说小姐还特意只跟自己签卖身契，竹清是自由身。
夫人和小姐总是帮着照顾竹清不说，如今还给他读书的机会。
梅香这会儿心里真是万般滋味，哪怕周泠泠让她去死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周泠泠：“……”
小竹清恐怕自己也没想到，才两岁就被亲娘安排了牛马人生。
“好了梅香姐，竹清是个聪明的孩子，往后等他能顶立门户了，你自是可以跟他出府的。”
“他才两岁，我大哥也就是带他玩玩儿，等过两年找个书塾才是正经的，所以你也不必谢了。”
刚刚也是自己没反应过来，不然肯定不能让人给自己磕头的。
可梅香听了，滚滚热泪落得更凶了。
她摇摇头：“奴婢这辈子都要留在周家！”
“小姐，您给竹清也签卖身契吧！！”
这么好的主子，他要是敢有二心，她直接打断他的腿，养他一辈子！
周泠泠再度无言。
“那个，梅香姐，快到晌午了，您还是快去做饭吧！”
做饭？
是，她要去做饭。。
可——
“小姐，您什么时候跟竹清签契？我是他娘，我直接跟你签了就是。”
梅香站了起来，拎着篮子却还是不肯走，就想得周泠泠一句准话。
周泠泠无奈苦笑，仍然拒绝：
“梅香姐……我不会让竹清签卖身契的，等他以后长大了自己愿意留在府里就留下，愿意出去闯就出去，您不必这么早给他做决定。”
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咋还就非要“卖身”呢！
看出来小姐的态度很坚决，梅香只能一脸遗憾的看着她。
“那……那等他长大了，还能签卖身契吗？”
眼看着傻大姐跟卖身契过不去了，周泠泠只能敷衍道：
“……若是他自己愿意，当然可以。”
梅香这才放心的去厨房。
在她眼里，只有签了卖身契，他们母子才是真正的周家人。
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
和唐家那些留在府里帮忙，随时都会离开的人是不一样的。
梅香走后，周泠泠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气。
“小竹清啊小竹清，姐姐可是帮了你大忙了啊……”
……
接下来两天，
周泠泠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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