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炎赫,司锦宫门户洞开,暑气蒸腾而入。
臧朵跪侍于容雅身侧,执一柄户扇,正为她轻挥生风,拂去些许燥热。
容雅指尖捻开汪瓒递来的信函,内里竟是淳锘以宝马换取乾国铁器的实证——字条上写着“愿以宝马换铁,永结同好。”十字乃淳锘亲笔所书,落款处的私印清晰可辨。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经凡手书的密信,字迹遒劲,字里行间皆是恳切,
“永昌公主亲启:
自殿下启轫赴匈奴,关山迢递,音问难通。然兴朝自缙绅以降,黔首之上,靡不轸念殿下之安危。未知殿下于匈奴一载,体祉宁泰否?
曩昔,臣以兴朝之臣,蒙陛下指名,以太医之身留侍匈奴。臣尝语殿下,兴朝雄盛,若匈奴敢有犯殿下毫厘之举,其太平之日,将自此而终矣。
今者,臣虽离匈奴,然犹为兴朝一统之业,劬劳奔走,未敢或懈。殿下,臣素重然诺,故请殿下宽心,但俟匈奴倾覆,陛下必迎殿下归乡。
昔解忧公主和亲乌孙,晚岁功成名就,荣归桑梓,尽享恩宠。今殿下襄助于臣,搅乱匈奴之枢机,致其土崩瓦解。此等勋业,定能彪炳汗青。陛下感怀殿下之德,殿下无须待至垂暮,陛下亦会遣使迎归,使殿下荣显加身,富贵盈门。
殿下,臣所呈之书,乃淳锘以马易铁、资敌之确证。如何措置,悉听殿下裁夺。
末了,臣祈愿殿下凤体康泰,福履绥和,一生无疴无灾,百事顺遂。
臣经凡顿首再拜。”
容雅阅毕,轻喟一声,唇边浮起一抹苦涩,“永昌公主。”容雅不禁感慨,“我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容雅恍惚忆起昔日在兴朝宫中度日时,虽需时时周旋于权宦之间,步步为营,可兴朝毕竟是故土,纵有风波,亦能寻得一丝心安。而今身处匈奴这荒寒异域,举目无亲,此地既是囹圄,困其身形;亦是炼狱,磨其心神,日夜难安。
敛回思绪,容雅将淳锘通敌的实证妥帖收好,再将经凡的信函细细折起,递予身旁的臧朵,语气果决,“烧了!再想办法给经凡送一封信,告诉他我需要兵权,埋伏在桓州。这是他给我的诚意。”
臧朵虽不解其中深意,却不敢多问,当即放下户扇,双手接信,恭声应道:“奴婢遵旨。”
言罢,躬身起身,悄然退去。
桓州城外,暑气还没散,汪瓒头戴斗笠、身穿粗布短褐,骑着一匹乌骓黑马,在坑洼蜿蜒的乡道上飞快奔驰。
这回他顺利将密信交到容雅手中,全程未露半点行迹,任务圆满完成。
他正打算掉头返回龙城,向经凡复命交差,可还没等拉缰放慢速度,胯下的马突然前蹄一滑——脚下的地面猛地往下一沉,一个深不见底的土坑瞬间显现!
汪瓒毫无防备,连人带马一同摔进了坑里。
危急关头,汪瓒反应极快,腰身一拧就想施展轻功跳出来,哪想到头顶突然铺下来一张黑网,跟遮天的幕布似的压过来。
这网是粗麻绳绞编的,普通人、野兽肯定挣脱不开,但困不住内力深厚的汪瓒。
他刚凝神聚气,准备出掌震破网,远处一道裹着雄厚内力的劲风已经冲了过来,势如奔雷掣电,卷着尘土直扑他的胸膛!
这一掌力道雄浑得像怒涛翻涌,深不可测。
汪瓒躲不开,结结实实被掌风打在前胸,瞬间心口疼得像被绞住,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喉咙里一阵发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没力气地又砸回坑底。
尘土漫天飞扬,落得他满身满脸,这会儿的汪瓒狼狈到了极点,五官因为剧痛扭成一团,眼眶红得似乎要渗血,连喘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他艰难地抬起头,就见韩蕴背着手站在坑边,衣角随风飘动,脸色冷得吓人。
原来韩蕴从汪瓒进城就盯上他了,为了不打扰百姓,特意等到郊外才动手。
见汪瓒躺在坑里没了还手的力气,韩蕴声音冷得像铁,下令道:“把他绑了,带回营里严加审问,不许出岔子!”
旁边两个士兵齐声答应,躬身行了礼就上前拖人,韩蕴转身一甩袖子离去,背影干脆决绝。
望着那远去的身影,汪瓒惨然一笑,心里已经清楚,今天,就是他为呼延绍尽忠的时候了。
古话说,将为君死,死得其所。
汪瓒本来就不怕死,这回落进圈套,知道回不去乾国了,心里却一点都不后悔。
感君恩重许君命,太山一掷轻鸿毛,这份忠心,足够慰藉一生了。
欧阳府侧室,烛火摇曳,映得屋内光影斑驳。
郏冰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满脸惊恐地仰望着面前执剑而立的欧阳离,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濒死的哀求。
欧阳离垂眸睨她,目光冷冽如霜,仿佛在看一件污秽不堪的物件,多瞧一眼都觉玷辱了视线。
“阿离!阿离我错了!求你饶我一命!”郏冰膝行两步,泪水混着冷汗糊了满脸,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不该对你下蛊,不该私藏凤符,我真的知错了,你别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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