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北城笼罩在灰暗的雾霾中，没有一丝风意来驱散这压抑的灰色。温度说高，高不到穿短袖裙子的地步；说低，穿着羽绒服还会出一身汗。
就在这不上不下无比尴尬的季节里，有一群人却像打了鸡血般的穿梭于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找寻着自己在这个城市的一席立足之地。
苏妍就是这群人中的一名。
拥挤的公交车与外头是两个季节。如果外头还是料峭的春季，里头就是热烘烘的闷炉。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穿着羽绒服，坐在车后头呼呼大睡的苏妍。直到手机在口袋了震动了好一会儿，苏妍才悠悠醒转过来。
反应过来是兜里的手机在响，苏妍马上惊醒，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陌生的号码迅速按了绿色图标，小声说了一声：“喂？”
任何一个陌生来电苏妍都不敢不接，指不定哪个是莫名其妙的中介公司打的，哪个是招聘公司打的。所以陌生来电苏妍一概认真对待，不敢有丝毫松懈。
苏妍是名在校研究生，今年毕业。六月份正是写论文和找工作忙碌的时节。
苏妍的实验需要几个数据，而她的学校没有检测这些数据的设备。那天去化院送样回学校，在炎热又拥挤的公交车上，缩在角落睡得汗流浃背的苏妍接到了某公司总部HR的电话。
“你好，是苏妍同学吗？”
“是的，我是。”苏妍拿着手机点点头，精神使劲集中了一下，想从刚才的混沌中清醒过来。
“你那边好像有点吵。”
“是，我在公交车上，刚从化院送检测样品回来。”
“哦。我是卡穆化学股份有限公司的人事，我们收到了你的简历。你明天去北城事业部面试，稍后北城的HR会给你发邮件通知，请注意查收。”
“好的，谢谢。”虽然语气还很淡定，但是苏妍内心早已乐开了花。
太好了，终于又接到面试通知了。可以选择的机会又多了一个！
苏妍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经受了太多面试的洗礼，还是烟味、汗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的味道让她始终提不起精神，和总部HR轻松的几句聊天，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紧张和局促。
六月的时候，苏妍的大部分同学都收到了来自祖国各地的OFFER。此前苏坦拿到了四个OFFER：一个在津城，做技术；一个在南城，做技术；一个在北城，做技术；一个在北城，文职。这是第五个。
前四个OFFER苏妍都不甚满意，推掉了三个。剩一个北城的技术岗位，解决户口，保底观望。
因此在找工作上面苏妍并没有太过着急，反而是她的实验数据，因为检测方法和仪器的事情颇伤脑筋。苏妍的导师动用了能够用上的所有关系，才在化院找到了可以做这种检测的实验室。
而且，当时对于是留北城还是回老家，苏妍家里的家长们各执一词，几番争执和反复，最后大家决定听从苏妍母上的意见：回老家考公务员。
而苏妍对于回老家之后未来一切美好的计划，都被这一个电话打乱了。
“妍妍啊，既然收到通知了你就去嘛，多个选择多条路，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表现！”苏妈妈听到女儿说收到了卡穆公司的面试通知时，乐呵呵地叮嘱苏妍。
苏妍觉得挺不可思议，这老妈的态度转变的也实在太快了点。前一晚鼻涕一把泪一把，苦口婆心劝她回家的不也是这位大人吗？
苏妍的专业是化学，她的同学中很多找工作的时候都要转行。
“女生搞化学对身体不好啊！”苏妍问起转行的同学时，同学回答到。
苏妍想想，同学说的也有道理。
但是自从看了几个同学穿着黑色套装、白衬衣、高跟鞋，早上出宿舍的时候还是仪态万方，面了一天试回来，无一不是瘸着腿，坐在椅子上挑脚上磨出的水泡之后，原本也打算买身套装的苏妍彻底打消了这份念头。
苏妍心想着，我一做技术的女生，还是维持本来的面目吧，本身就是个女汉纸，装什么淑女。
找工作也不全是依靠衣装，我就以本来的面目示人，如果这样也能通过面试，那也是种缘分。
是以在面试时的穿着打扮上，苏妍并未过分上心。
第二天去卡穆公司分部面试，苏妍着一件紫色的绸面短袖上衣，浅蓝色牛仔裤，黑色革面球鞋，蓝色书包，里面装的成绩单和证书。齐肩短发，银边半框眼睛，不施粉黛。
北城的化工企业都是在郊区，那天苏妍早早地离开宿舍，按照HR发的路线踏上了面试的道路。
一个人在外地求学多年，苏妍学会了合理地规划自己的学习和生活。苏妍不喜欢紧张的感觉，一个人的时候做事情总会留出足够的时间，以应对偶尔的犯懒和突发状况。
去卡穆公司面试的那天也是如此，苏妍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提前了两个小时到达公司附近。
时近中午，下车的地方很荒凉，只有几个支起的摊位，都在卖着廉价的凉面。从市中心的繁华到郊区的萧索，苏妍心里的落差很大，顿时对这份工作不太抱有幻想。即时这边面试通过了，苏妍也要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到这个“荒村野地”来上班。
临近饭点，苏妍走了一圈也没找到吃饭的地方，只能在面摊上将就将就了。
吃了半碗凉面，苏坦坐在马扎上发起呆：待会儿去哪里坐坐呢？要不直接回学校吧，看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越来越不想去面试了！嗯，就这么决定了！
打定主意的苏妍腾地站了起来：“老板，结账！”
“两块五！”
好便宜……
苏妍刚付了钱走出没两步，突然肚子一阵剧痛，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哎哟！”苏妍捂着肚子弓着腰叫了一声。
“老板，您这里有厕所吗？”苏妍去而复返，问面摊的老板。
“没有，这没厕所。”
面摊老板的回答在苏妍听来犹如晴天霹雳。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想上厕所呢？真不应该来这个鬼地方面试啊！
苏妍肚子疼得一阵紧似一阵，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不行了！坚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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