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幼时自偷看乌龙后，他们接触并不多。
可在慕南祁嘴里，她听到了不一样的版本。
例如她会在路过看见宫人因他被皇上厌弃便毫无顾忌折辱他时挺身而出，或是他被其他皇子公主捉弄时打抱不平，亦或是在他被御膳房怠慢时见他可怜自己偷偷出银子为他打点。
否则，说不定他当初长期吃不好个子都长不高。
就连每次慕清寒每次奚落，都是她让他闭嘴的。
可她觉得这些小事不过是顺手为之，完全没有放到心里去，所以才一直忽略了做过的这些。
甚至她从没有主动告知过他自己做过什么，现在被慕南祁说出来，她才惊觉自己当年管了很多他的闲事。
不过仔细想想，她做这些事的动机其实有迹可循。
他爹不疼她娘不爱，小小的他对他同理心爆棚。
说是她救赎他，倒不如说是在救赎没娘疼的自己。
撑着下巴坐在窗前，宋稚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在巷子里慕南祁说的那些话。
果然，世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呢，慕南祁心悦，是因为她淋过雨，却仍愿意给他撑起的伞。
她脸上晕出一团绯色，甩甩头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他低沉好听的嗓音。
正一个人矫揉造作时，门外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不多时，秦月几人说说笑笑走了进来。
宋稚起身出去，方宁两个妹妹见到她立马道：“宋小姐，您是不知道那狗东西听见我们姐妹没有生病时那可笑的神色，活像是吞了只癞蛤蟆。”
“不，比癞蛤蟆还可笑，还想使唤我们姐妹去给他找吃食，要不是嫂子拦着，我真想把旁边的臭狗屎塞他嘴里。”
几人现在与宋稚熟络起来，知道她没有旁的贵女那般架子，很是轻松自在。
秦月嗔怪的看两人一眼，“都说多少次了，我已经不是你们嫂子了，叫我秦月或者姐姐都行。”
两人吐吐舌头，“我们这不是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嘛。”
经历长久蹉跎，两个妹妹脸上终于出现了她们这个年龄才有的鲜活。
宋稚为她们感到高兴，“方宁呢？”
秦月不以为意道：“他呀，气死了，没想到他心性这般差，我们还没骂过瘾呢他就气的咽了气。”
宋稚唏嘘不已，上一世能说会道的方宁而今被骂到气死，怎么不算是一种因果循环呢。
两个妹妹道：“我们顾念家人一场，也怕他尸体丢在破庙里吓到别人，特意找了张破席子将他裹起来扔到了乱葬岗，已经仁至义尽。”
宋稚点点头，“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秦月道：“还像之前说的，我们会留在京城讨口饭吃，那个有过我们最不好回忆的村子，我们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
三人谢过宋稚，秦月抱着自己的孩子便准备告辞。
宋稚本想支援她们点银钱好让她们落脚，三人却拒绝了她的好意。
秦月晃了晃手里的包袱，“放心吧，我从那狗东西手里骗来的衣服首饰拿去当了可以换些银子解燃眉之急，宋小姐，你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后边的路，让我们自己走就可以。”
帮她们从地狱里走出来，重获新生。
宋稚见此没有强求，女子亦有自己的尊严。
自力更生，这是好事。
三人结伴离去，等看不见她们的身影，小桃才姗姗来迟，“哎呀小姐，她们怎么走了，我还想送送她们呢。”
宋稚道：“没事，她们已经决定留在京城，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这样一说，小桃才松一口气，“那就好，我还和招娣盼娣约好一起给小姐做衣服呢，您是不知道她俩的刺绣有多好。”
有了之前的说教，小桃不再执迷于给‘小公子’做衣服，而是兴致勃勃的给她做起了衣服。
招娣盼娣，就是那两姐妹的名字。
爹娘重男轻女，名字都取成这样。
不过秦月认识些字，准备为两姐妹重新取一个名字，和她一样都姓秦。
“对了，方宁死了。”
宋稚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小桃。
本来她们出发去破庙时叫了小桃，小桃却说不想再看见方宁并没有前去。
听闻这个消息，小桃神色平静，解气道：“死了好，他那种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见小桃没有因此生出半分难受，宋稚彻底放下心来。
“没事了，你去忙吧。”
宋稚挥挥手，拿着一本书靠在廊下读起来。
眼下方宁的事全部结束，学堂有序改建着，云水悠悠也不需要操什么心，她难得清闲下来。
如今天气已经变得凉爽，再过两日便是秋分，坐在院子里温度刚好合适。
度过了一个闲暇的下午，她心情愉悦的让厨房晚上加了两道宋阳最喜欢吃的菜。
谁知吃饭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宋阳的身影。
不止宋阳，宋尘风也不在。
宋稚等前等后不见两人回来，只好自己先填饱肚子。
她刚吃完，宋阳就扯着宋尘风的耳朵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一进门，宋阳就开始数落宋尘风。
“你个混小子，不乐意和阿鸾好好相处就算了，怎得故意羞辱人家，亏我们还拼命帮你说好话才让阿鸾松口跟你出门，看我不出动家法打死你。”
宋尘风大呼冤枉，“我没有呀爹，那些衣服都是我用心挑选的，明明那般好看怎么能是羞辱她呢？”
“好看？那叫好看？别说阿鸾，我都觉得丑的不忍直视，你要是不想买你就直说，别糟蹋银子啊。”
“天地良心啊爹，那几件裙子真的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我敢说除了你们别人一定觉得很好看，那掌柜的都说了，那几个款式最是时兴，女子们挤破头都想要买。”
“还挤破头买，我看就你最好骗，哪个女子瞎了买那种衣服，好不容易碰到你这种冤大头，掌柜的不得吹的天花乱坠。”
宋阳越想越气，揪着宋尘风耳朵的手越发用力。
宋尘风痛的鬼哭狼嚎，余光忽然瞥见宋稚，看见救星一般道：“妹妹在这里，不然爹你把衣服拿给妹妹评评理，看妹妹怎么评判！”
他十分自信自己的审美，分明好看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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