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想了想，确实不可能是我。
宋家历代都是地葬天官，如果真有霸王轮回，早该算出来。
那是……
我猛地抬头：“那个已经死去的孩子……”
“没错。”项羽显然已经知道。“命运弄人，本王的轮回成为玄门中人，却没有能够成长，就被奸人所害。”
“现在这群人更是利用了他的身躯，想来这陵墓中带走本王！”
我似乎开始明白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了。
“东灵门的阴谋竟然这么大，白鸠用了那个身体，从一开始就在他们的算计中，他们想借用弥留界的漏洞，让白罡复活。”
“最终也肯定是为了来霸王墓！弥留界的最后一关试炼，跟人心有关，挑选了这个最大的祸害，成全了白罡，直接送我们从霸王墓出来。”
“不错。”项羽说道。“可一切都在野云道人的算计中，当时他就说过，如果本王不腐的尸身被东灵门带走。”
“那么跟东灵门联合的西煞派会充分利用本王的尸身，召回本王的魂魄，这样一来，本王便成了他们的傀儡。”
“所以，您一早就知道全部的事情。”我赶忙问。“可又为什么会……难道，你是在故意试探我们？”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项羽笑道。“不错，本王想试试，野云道人为本王挑选的人，到底合不合格！可惜，你没能接住本王的箭矢。”
“而且，还缺失了两个精魄！”
我低下了脑袋：“过成如今这样，我无话可说。”
“抱歉，是我让您期待落空。”
“这倒是无妨。”项羽道。“因为他也说了，你来见本王的时候，未必就能达到了本王的预期，他说你这个人很特殊。”
“他算出亡卦现世，为了解决此事，他挑选了很多人，但最终谁能成为天选之人，不知道，他会全力去辅佐，唯独你！”
“他说，你不需要任何的辅佐，因为你生来就肩负职责，亡卦现世，阴灵重现人间，地葬天官责无旁贷！他也相信你无论前半生如何，后面都会肩负起重任！”
“至少，他说对了，你为了此事，解开身上的封印，可为何心里的那道坎，到如此还过不去？”
我看向了江面，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初我放弃了道，可给我带来的生活，也并没有如意。
自从遇到刘闯之后，一切就变了，我本以为这些都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可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力不从心。
我以为我悟了，甚至是骗过了王语寒，但没想到，最后连自己都骗不了。
他也没催我，良久，我才开口。
“项王，那当年没有过乌江，你可曾后悔过？”
“从不后悔。”项羽也看向了江面。“本王想的很明白，即便过了江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又如何？”
“本王比刘邦那个卑鄙小人更加清楚自己，本王不是没错，只是不能承认，既然如此，重头再来，也不过重蹈覆辙罢了。”
“乌江子弟兵，已经尽数离本王而去，本王的重头再来，又会害死多少人？罢了，这天下，必定有其主，既然天要亡我，本王又何苦逆天而行。”
这番话，我其实想过，我对项羽的崇拜，不是盲目的。
但我很明白，他绝对不是有勇无谋之人，义气二字，让他多少次错失良机。
过于自信，便是刚愎自用，失败，是必然的，可他不肯过江东，是为什么？羞愧？羞愧，就不会说出八千子弟所剩无几的话来。
他羞愧的是对于江东父老，对于那些死去的江东子弟！
而不是羞于整兵再战！
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从他口中听到这番话。
“两千年的岁月中，本王也在悟道，渐渐明白，道生万物，涂炭生灵，终究没有好下场，因此，本王的失败，本王认！”
项羽接着说道。
“可他刘邦也不是什么善茬，飞鸟尽，良弓藏，那些跟随他征战沙场的人，因为功高震主，都被杀了！”
“记得当年刘邦下来，本王问过他，江山真的比兄弟重吗？”
“他回答是，本王没有为难他，可大汉的基业也不过几百年，看尽了王朝更替，江山易主，无论何等英雄，最终都不过一抔黄土。”
“这孙子不说话了，只留下深深的叹息！”
“王也好，枭雄也罢，不过是沧海一粟，谁也挡不住滚滚历史长河！”
说到这里，他忽然回头看向了我。
“你也如此，休说你的人生无法跟帝王相比，可你的雷霆手段，也差不多。”
“宋禅，你年纪轻轻，就经历过巅峰，也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付出了代价，可你终究不是我！”
“你的错，不至于不被原谅，原谅自己的年轻气盛，原谅自己的过错，你才有救这个世界的资格，本王问你，现在乌江就在眼前，你会过去吗？”
我缓缓起了身，看着眼前的乌江，心里很是澎湃。
是啊，有什么放不下的？霸王不肯渡江，是不愿重蹈覆辙，有些东西，他改变不了。
可我呢？
重头再来，我还会是那个意气用事的我？对我来说，乌江那头，不是过去，是救赎才对。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重回巅峰，我总觉得自己会重蹈覆辙。
可不重回巅峰，我便连做事的力气都没有。
“剑在手，如何用，是你的事情！谁说这把剑只能是杀人工具？”项羽不知何时也起了身。
他递过来一把造型别致的青铜长剑，剑身上刻着祥云纹。
“野云道人拿走了本王的身体！是不愿意将来有变数！可本王的这两魂六魄却无法再踏上征程！”
“宋禅，是时候做出选择了，是带上本王的剑，终结所谓的亡卦，还是你愿意看着本王成为他人之手段？”
“当年本王败于上苍，如今，本王愿意跟天斗！难得本王看中一个人，不要让本王失望。”
我一把抓住了剑柄，道：“何其荣幸，能身负霸王之灵！何其荣幸！能跟霸王一起与天斗！”
“哈哈哈！”项**笑出了声，一把拍在了我的肩膀上。“记住，本王若是失望，依旧会离你而去，好好让本王看看，本王没有选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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