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多了个陌生人，孟云乔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经过昨天的相处，他跟司南之间，好像熟络了一点，最起码没再见到他就跑。
“早啊！”
司南简单打了这招呼，便越过孟云乔下了楼。
孟云乔脚步迟疑了两秒，随后也跟了下去。
走到餐桌旁，司南没有发现昨天晚上剩下的菜，还以为被佣人扔了，不过也没有纠结。
他本就没有吃剩菜的习惯。
孟云乔率先坐到餐桌前，主动将一个碗盅推到了司南的面前，“海鲜粥，好喝！”
司南看了他一眼，揶揄道，“你这不是会说话吗？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说完也不管孟云乔反应，大大咧咧坐下，转过头往客厅里扫了一眼，“你爷爷呢？”
“在晨练，不用等！”孟云乔说话的语速有些慢，如果不是这么大个人杵在眼前，司南都怀疑他是个咿牙学语的三岁孩子。
乔三岁，这个名字挺适合他。
打开碗盖，里面的粥还是热的，司南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入口鲜香滑嫩，流进胃里说不出的舒服。
“嗯，海鲜粥熬的不错，好喝！”
孟云乔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这粥是他昨天晚上特意吩咐厨娘熬的，他最喜欢喝。
想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能得到别人的认可，他的心里很高兴。
喝完了粥，司南便转身上了楼，继续自己的工作。
骨灰盒的制作过程并不繁杂，昨天一天，他已经做完了整个骨灰盒的雏形，下一步，便是雕刻了，这也是最需要时间和最考验手艺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突然房门被敲响，孟云乔怯懦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杯茶水。
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孟云乔挤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爷爷说，你是客人，让我招待你！”
“谢了，”司南爽落的回了一句，随后又继续自己的工作。
孟云乔站在一旁，有些无措。
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面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他想走，可莫名的，他又想留下来。
因为爷爷说，这个人不是坏人，可以做朋友。
他没有朋友。
他的朋友，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她的样子。
但是她被活活打死的情景，却总是在梦中出现。
像梦魇一样紧紧的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他也想走出来，可努力了很久，却依然做不到。
司南工作的时候喜欢安静，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打扰，见孟云乔一直站着不走，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有事儿？”
孟云乔瑟缩了一下身子，随后鼓足勇气问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司南叹了一口气，这么明显的东西，看不出来吗？
“骨灰盒。”
孟云乔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好奇。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门了，在他的眼里，除了飞机，再也没有了任何东西。
“骨灰盒？做什么？”
司南无语，心道，这个人莫不是个傻子。
“当然是装骨灰的，你爷爷去世之后，就会装在这里面。”
孟云乔眼神颤抖了一下，随后迅速泛红，一种狂乱扭曲的表情渲染在脸上，仿佛被某种痛苦折磨得无法自持。
突然，孟云乔大喊一声，吓了司南一个激灵，锐利的刻刀一划，落到了他的手指上，随之一滴鲜血渗出，顺着他手指的划痕滴到了桌子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孟云乔像个疯子一样，抓起桌子上的骨灰盒，泄愤一样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几个被精致拼凑的零件瞬间七零八落。
整个变故发生的太快，司南始料未及，等他回过神来，气的他一把揪住孟云乔的衣领，将他甩到了桌子上。
“你发什么疯？我他妈招你惹你了？”
孟云乔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红，“爷爷不会死！”
司南的作品被毁，气的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道。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我告诉你，你爷爷会死，我也会死，你也会死，只要会喘气儿的，最后都会死。
你要发疯去你自己房间里发，别来小爷面前碍事儿！”
说完，司南放开孟云乔，随后不解气的狠狠的踹了一下桌子，“艹！”
管家听到争吵声，立即上楼，看到地面上被摔坏的骨灰盒，瞬间便猜到了一定是孟云乔又被刺激到了哪根神经。
没等管家开口，孟云乔突然站起身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
“少爷，慢点儿！”
管家紧随其后，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司南的手指割的有些深，鲜血一直止不住，气的他随手扯过两张纸巾捂住了伤口。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情绪这么不稳定的人。
说发疯就发疯，连点儿预兆都没有。
……
知道孟伯肖上午会在花园里剪花，孟云乔一溜烟跑到花园里，突然顿住脚步，远远的看着孟伯肖瘦弱得有些佝偻的背影，眼眶刷的一下涌了出来。
孟伯肖好像感知到了什么，转过头来，随后笑着对孟云乔招了招手。
“乔儿，来爷爷身边！”
孟云乔慢慢的走过去，眼泪已经糊了一脸，“爷爷，你不会死！”
孟伯肖愣了一瞬，突然想到刚才让孟云乔送茶，试着交朋友的事情。
他一定是看到了骨灰盒！
孟伯肖心里五味杂陈，既感动，心里又深深的忧虑。
如果他走了，把他孙子留在这个世上，他着实放心不下。
但人都是要死的，谁都逃脱不了这个定律。
而且他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也到了大寿将至的时候了。
孟伯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傻孩子，爷爷也是人，怎么不会死，爷爷啊，早就该死了。
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只是放不下你。”
说着，孟伯肖眼神中突然染上几分恳求，“乔儿，你再努力一点，放下以前的杂念，好好生活行不行？
如果爷爷到了大限，你要让我怎么放心的走？”
孟云乔蹲着身子趴在孟伯肖的腿上，泣不成声，“爷爷不死！”
孟伯肖摸了摸孟云乔的头，笑道，“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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