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
李裴渊看了眼沈玳，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一挑，似乎正在揣摩着什么。
沈玳则是一脸无所谓，反正就算他现在不说，只要到了长安，她也迟早会知道。
只见李裴渊忽然看向远方，眸子里竟依稀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影子。
他说:“在皇宫里，没有一个坚实的靠山，就什么也不是。”
记忆中的那个时候，我还不叫李裴渊，只一个贱名，小禾子。
我花了三两银子认了个干爹，他帮我上下打点，好不容易才有了到皇后娘娘跟前做事的机会。
皇后娘娘派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宸妃送汤。
那时，宸妃已有六个月身孕，我虽疑心，但还是去送了。
刚进宫门时，便碰上了刚为宸妃诊完脉的老师，老师不愧是当代神医，他仅凭借那碗汤飘出来的香气，便断定汤有问题。
老师问我:“小禾子，这汤，是谁让你送来的？”
我也起了疑心，忙道:“是皇后娘娘赏给宸妃的，我未曾动过。”
老师犹豫片刻便将我拉到一旁，神色肃穆道:“这汤有问题，宸妃喝下定然出事，你且随我来。”
我暗想，皇后娘娘让我送汤，定是拿我当棋子，到时一旦出事，就将所有责任全部甩在我身上，难怪，干爹平常就对我不温不热，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突然给我选了这门好差事？
我心下一凉，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任由老师将我拉至御膳房。
我带着他给我准备的汤，这才放心地去了宸妃宫殿。
可谁知……还是出事了……
喝了汤后的宸妃突然腹痛不止，没过多久，便流产了。
暴怒的先帝第一个便拿我问责。
“拉下去砍了！”
仅仅五个字，就又判了我的死刑，任凭我如何辩解都是无用！
可……汤是老师给我的！
我疯魔一般看着正为我极力辩解的老师，用尽了所有力气去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你骗我？你为何要骗我啊？”
我看着冷眼旁观的皇后，还有虚弱不堪的宸妃，但比起这些后宫妇人们的算计，我更恨老师，我是如此地信任他啊！
宸妃此时也意有所指地说道:“皇上，他一个小小阉人，若不是受人指使，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害臣妾？”
皇后做了坏事，虽然心虚，但也正色道:“宸妃，本宫知你痛失孩儿，心中不忿，但是你性子向来娇纵跋扈，在宫里处处树敌，就说这小禾子，以前你就因为一件小事对他非打即骂，他一时冲动犯下大错，唉，也算情有可原。”
皇后娘娘看向我时，手中正把玩着一块翡翠玉佩，价值不菲，我知她的用意，不过是想让我担下罪责，她会安抚我宫外的爹娘，百密一疏，怪就怪我太相信别人，事已至此，与其闹得两败俱伤，或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本已经放弃，正要认罪，可老师却抓住我的手，摇了摇头。
只听老师说:“皇上，小禾子尚还年轻，此事微臣也有不察之罪，微臣愿卸去太医署官职，请皇上网开一面，看在微臣服侍您多年的份儿上，饶他一命吧！”
宸妃:“他害死本宫孩儿，本宫如何能饶他？”
郭振:“娘娘，您的身体如何，微臣最是清楚，还请娘娘为故去的孩儿，积一点福报吧。”
老师话里有话，我从宸妃惊怒的神态中，隐隐觉察出了什么。
我思虑至此，才知有一线生机，于是我也赶紧趴在地上，不要命般磕头求饶道:“皇上，求您看在奴才为你推拿多日的份上，饶了奴才一命吧！”
我不知道我磕了多久，只知道后来我被罚打五十大板，最后晕在了大殿之外，被老师背着回了他堂。
面对老师，我心中十分愧疚:“老师……我错了，我竟还怀疑您……”
老师却安慰我道:“你做的没错，皇宫里，最不能轻易给的，就是信任，经此一役，希望你能有所长进，毕竟以后，老师不能再庇护你了。”
“老师，你打我吧，是我害得您丢了官。”
老师:“其实，我早就想走了，这个皇宫，太多人能治却不治，无聊透顶，我想去外面看看，或许只有那里，才是我真正的用武之地。”
“老师！”
我看着老师的背影，纵然心中万般不舍，但我知道，我留不住他了，他也不属于这里。
但至此以后，这个皇宫里，又该剩我一人了。
“小禾子，拜别老师！”
老师走后，我旧伤未愈，就被派到了冷宫服侍，虽然一条命保住了，但前路无望。
冷宫里没有人，没有希望，只有行尸走肉，和满地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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