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徐嘉予直觉耳朵嗡嗡直响，眼前林墨琛的模样也逐渐变得模糊。
一瞬间，医院走廊里经久不散的消毒水味道又涌上鼻尖，仪器冰冷的“滴答”声也突然在耳边回荡。
徐嘉予仿佛又看见徐博远躺在ICU里干瘪瘦小的模样，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在蓝色枕头套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得黄。
她双腿发软。
“为什么……”
“砰——”
伴随徐嘉予的轻声质问，水杯应声而落。
“老婆，你还好吗？”
徐嘉予无措地摇头，“为什么，徐书杰既然不是他的孩子，徐博远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情？”
“我永远记得那年推开房门的震惊和愤怒，孟女士去世才几个月，他就带回来一个比我还要大两岁的私生子，我那样歇斯底里的质问他，夺门而出，甚至跟他断绝关系，他都没有一句解释，你说他不爱那个女人？你说徐书杰不是他的私生子？我不信！”
“我是他亲生女儿，如果徐书杰不是他的私生子，那他为什么要为徐书杰付出那么多？难道徐博远被何桂芳骗了？对！一定是！”
“我去问徐书杰。”
徐嘉予说着就去找手机，却被林墨琛一把拉住，“不必了，我已经问过他了。”
他轻轻摇头，顺势将徐嘉予揽入怀中，一下下轻拍她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就是因为不敢相信我才对你隐瞒了这件事情，可剖开所有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多么不合理，那也必定是真相，好在真相可能离我们不远了。”
“你还记得笔记本上那位常警官吗？我无意中拨通过他的电话，他以为我是陈天赐，再后来电话就打不通了，可今天下午你走后我接到了常警官的电话，他说他父亲即将病逝想见见陈天赐。”
她震惊地抬头，“林墨琛，你……该不会是想陪我一起去吧？那你的病人……”
“我应该休的假期很多，医院不会因为我休假几天就不转了，刘主任和张主任也是非常优秀的医生。”
林墨琛习惯性捏了捏徐嘉予的脸，“老婆，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
第二天一早林墨琛就带她去了医院。
刘主任难得与林墨琛意见相同，认为瘤子较小，不用处理也没有太大影响。
而张主任则建议她可以考虑手术治疗，这样怀孕会更安全，毕竟怀孕有可能会造成激素紊乱，造成胎停。
林墨琛全程都陪在徐嘉予身边，不过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就像他说过的那样，这一次，他是以徐嘉予先生的身份站在她身边，完全尊重她的选择。
与张主任确定了手术日期，林墨琛顺便申请了调休。
鉴于林墨琛之前的仗义值班，调休异常顺利，可徐嘉予没想到反而是她这里遇到了状况。
高胜用那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她，“小徐你是不是疯了？我让你放假是让你在家休息，好好考虑怎么处理你脑袋里那颗瘤子，你说你要开刀或是保守治疗我都支持你。”
“等你养好身体再好好工作，你现在是咱们省的文旅代言人，马上还要代表省里去参加全国讲解员大赛，可你现在跟我说什么？你要去BC县？”
“你知道BC县是什么地方吗你就去？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贸然过去可能会遇到什么事情？”
高胜言辞激进，眉头紧锁，“我不管，你不能去，我不同意。”
徐嘉予没想到高胜会这样恼怒，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她，甚至不给她一点回绝的余地。
她深吸口气，“高馆长，我以为您从来都知道我留下工作只是为了拿回遗物，搞清楚徐博远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明知徐书杰不是他的儿子还要把他放进户口本，为他安排一切。”
“你是怎么知道的？除了这件事情你还知道什么？”话脱口而出，连高胜自己都愣住了。
徐嘉予轻笑，“呵，原来你们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高馆长只要您告诉我真相，我就不去BC县，如果您不同意，那么我现在申请辞职！”
高胜猛然回头，眼神满是无奈，嘴角张了又张也没再多说出一个字，好半天才无力地摆摆手。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动不动就把辞职挂在嘴边，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要辞职！现在市场经济下行，你们还不知道有份铁饭碗的重要性！”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去，那么我让高胜陪你一起去，BC县到底在千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有个人陪你也好。”
徐嘉予吓得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先生已经请好了假，有他陪我一起去，请您放心。”
高胜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徐嘉予，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徐嘉予身上那种倔强执着的劲儿，简直跟当年的徐老师一模一样。
“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安归来，但记住，你只有一个星期的假！”
什么假期？
明明是调休！
徐嘉予抿嘴苦笑，嘴上说着多谢高馆长，心里一阵嘀咕，刚走到门口她突然一愣，“高馆长，您刚刚说‘怎么一个两个都要辞职’？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跟您提辞职了吗？”
“还能有谁，叶蓁！本来这个月你们三个就要转正了，是！叶蓁绩效的确没有你和小郑好，但那个孩子也很努力，咱们馆里现在又缺人手，我跟她保证下个月让她转正，可小姑娘是铁了心的要辞职。说什么离家太久了，妈妈身体不好要回老家。”
高胜揉着眉心，“你来之前小姑娘才找我签了字，办了离职手续，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她要离职没跟你说？”
徐嘉予一愣，下意识拿起手机，可不管是电话还是微信，叶蓁都没有接听。
一整个上午徐嘉予都在忐忑中度过，她怕叶蓁会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追到小旅馆那位陶阿姨只说叶蓁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不同，退租的时候也是开开心心的。
看着只剩满墙粉色壁纸的空房间，徐嘉予莫名想起初见叶蓁的样子。
她就那样站在树荫下双手抱胸打量着她，嘴边噙着浅浅的笑意，眼神里却满是傲慢。
叶蓁就像一阵风，吹过徐嘉予的世界，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冬天的到来，彻底消失在了H市的人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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