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轻羽侧头去看男人脸上的神情。
他表现平淡，没任何异样。
叶瑾翊向来珍视和他母亲相关的东西。
无论是物品还是房子装修风格，他都在尽力保留。
A市的海边别墅也好，欧洲的玫瑰庄园也罢，他都最大程度维持了徐云归生前就存在的模样。
陈若听到有人提徐云归，原本和善的笑容僵在脸上。
那个已经死掉的女人，总是时不时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徐云归是天之骄女，陈若永远都被她压一头。
即使她死了，叶家那些人也依然要把自己和她比较。
但那又如何，那个女人死了。
挡了她路的人都得死。
陈若这些年费尽心思才在叶家站稳脚跟，她无时无刻不在扮演着善解人意的继母，端庄开明的叶太太。
她苦心经营才终于抹除掉了徐云归大部分信息，可因为叶瑾翊的存在，徐云归三个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恒久地悬挂在她头上，提醒她千万别松懈。
陈若收拾好表情，努力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有心了，把这么珍贵的礼物送来。”
叶芷琪双手抱臂，轻蔑地看着杜轻羽：“不知道这位第一次来老宅家宴的杜小姐有准备什么吗？”
没等别人开口，陈若抢先一步端庄地说：“一家一份礼物，瑾翊和杜小姐是一起的，不需要额外再送。”
叶芷琪不屑轻哼，说话如同机关枪，突突突往外蹦词，完全不留气口：“这么重要的场合礼物全靠翊哥哥，杜小姐借东风的本事真让人佩服，不过也能理解，穷人生的孩子，靠自己确实拿不出像样的东西。”
叶瑾翊眸光变得凌厉，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更多情绪，但强大的气场给人无形压力，他打断她的话：“叶芷琪，你们家就是这么教你礼数的吗？”
叶芷琪的父亲赶忙笑哈哈出来打圆场：“瑾翊啊，我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她不是故意的，千万别放在心上。”
说话的中年男人转看叶芷琪严厉批评道，“叶芷琪你学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还不快给杜小姐道歉！”
私底下叶瑾翊和杜轻羽的真实关系究竟怎么样在场众人不知道，他们摸不准叶瑾翊对那个女人的真实想法。
叶瑾翊把杜轻羽带到叶家老宅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也许是利用她刺激叶鸿叔，也许是故意挑衅叶江临。
不管是哪一个，其他人绝不相信是出于真心，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天方夜谭。
叶瑾翊表现得越是大方坦然，外人越是捉摸不透，不敢轻易下定论。
他带杜轻羽来叶家老宅家宴的行为过于高调和张扬，任谁都会觉得他别有用心。
所谓灯下黑便是如此。
叶家其他人早已习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的日子，互相猜忌才是他们擅长的思维方式。
不过，叶瑾翊是不是在利用杜轻羽对他们并不重要，不能拂了叶家掌权者的面子才是最先考虑的。
他是叶鸿叔的儿子，不能真去得罪。
叶芷琪年轻气盛被家人保护得很好，不懂大人之间那些弯弯绕绕与利益算计。
她颇为不服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嫁给翊哥的人得像姜乔姐这样的，她这人门不当户不对，本来就不该来老宅。”
“谁该不该来，都轮不到你这小丫头片子评判。”叶芷琪的父亲推搡着她站到杜轻羽面前，面露严肃，“道歉。”
叶芷琪站姿歪歪斜斜，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你什么态度，怎么道歉还要我再教你一遍吗？”他父亲恨铁不成钢道。
在场众人齐齐看向他们所在的位置看戏。
叶芷琪见不好好认错，这事便没完没了，不耐烦地撇嘴，小声咕哝：“啧，真麻烦。”
她站直身体挺胸抬头，然后规规矩矩弯腰九十度鞠躬，“杜小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看戏的众人目光自然而然过渡到杜轻羽身上，观看她反应。
那种被凝视、被观赏的不适感又一次清晰地笼罩在杜轻羽四周。
她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能待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叶瑾翊没有放任她一个人承受这些审视，而是坚定地握着她的手和她并肩而立，告诉别人他们是一起的，想给杜轻羽下马威，先过他这关。
那些玩味的、探究的目光也一同投在他身上。
杜轻羽不慌不忙开口：“我自己今天有额外带一份礼物，只是刚才出现了意外情况，没来得及说。”
叶瑾翊让人把她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她迟迟没有回应道歉，叶芷琪便只能一直弯腰低头。
中年男人见杜轻羽直接忽略叶芷琪，心中又急又气，但碍于叶瑾翊在场，他不能发作。
“杜小姐，小女已经等你回复很久了。”
叶芷琪弯腰太长时间，身体累得微微颤抖。
杜轻羽仿佛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余光扫了一眼叶芷琪，淡淡开口：“不好意思，我忘了。”
叶芷琪气得咬紧牙关，她怎么可能会忘，分明就是故意的！姜乔姐说得没错，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
叶瑾翊听她这么说，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还好她有自己的脾气，他可不想看到杜轻羽被欺负了还对别人畏手畏脚，否则他就要好好反思自己，是不是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在他这里，她怎么做都不过分。
叶鸿叔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有人在他的场子里招摇挑事。
这里是叶家老宅，最看重规矩。
他对叶瑾翊和杜轻羽说：“既然芷琪都道歉了，就让她坐过去吧，这么站着不好看。”
“多谢堂哥！”叶芷琪的父亲赶忙开口，直接拉着叶芷琪走到他们的位置上。
杜轻羽没再给他们多余的眼神。
在别人的地盘，她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陈若笑呵呵转移话题说：“杜小姐说的礼物是什么？”
杜轻羽掀开礼物盒子：“这是我几年前在尼罗河考察时获得的石雕。在那个地区，黑猫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
盒子里面躺着一座用黑曜石雕刻而成的黑猫石雕，脖子上挂了一颗绿色蓝宝石。
中规中矩的礼物，没什么特别。
叶鸿叔平淡地说：“心意我收下了。”
礼物正要被拿下去，一位约莫六七十岁的老人突然惊叹一声：“这个石雕应该有段历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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