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离开后，周谏在书房又待了一会儿，随后写了封信叫来心腹：“连夜送到三皇子府上，务必亲手交予殿下。”
奚时记住送信人的相貌，悄然后退。
她必须赶在那人之前，把消息传回去。
但就在她翻墙而出时，脚下瓦片轻微一响。
这让奚时暗道不妙。
“——谁？”院内传来护院的喝问。
糟糕，果然惊动了人。
奚时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身后很快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和犬吠声。
她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几个拐弯就甩掉了追兵，但手臂还是被护院的刀划了一道，鲜血浸湿了衣袖。
她咬牙坚持，绕了一大圈确定没人跟踪后，才回到东宫偏门。
南风等在那里，看到她受伤，眉头一皱：“被发现了？”
“嗯......”
鉴于对方是头一回出任务，南风也没有说什么，他用口哨唤来一黑衣人，让他去探查周围，随后带着奚时去见了太子。
...
这是奚时第一次单独面见太子。
书房里点着烛火，太子穿着白色的常服，面容一半在烛火下，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一双眼睛深如寒潭。
只一眼，奚时就立马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她跪在地上，向太子汇报她打听到的消息。
汇报时，她察觉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仿佛带着重量，压在奚时的肩上，令她不由全身紧绷。
全程太子一句话没说，奚时汇报完后就出了太子的书房。
南风正站在院子里等她。
得知周谏背叛了太子后，南风冷笑。
“好一个周谏。”
“吃着殿下的俸禄，却想着投靠三皇子。”
“那封信......”奚时提醒他。
刚才在书房里，奚时不敢说别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什么时候会得罪太子，因此有些畏惧。
彼时的奚时还不知道，越是畏惧，就越想要讨好。
“殿下已经派人截了。”南风说，“你做得很好。从此刻起，你便是我们正式一员了。”
他递给她一块铜牌，牌子不大，正面刻着龙纹，背面是编号：十。
“这是你的身份牌。”南风说，“记住，从今往后，你便是十。”
“老七刚才来了消息，其中一个任务失败，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奚时一顿，一种凉意从脚底直冲心窝。
她想到刚才逃跑时的场景。
如果她再慢一点，或是对地形不熟悉，可能就直接死在今晚了。
奚时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这个身份的危险。
但她却无法逃脱。
奚时默默接过，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铜牌沉甸甸的，像是一个烙印，宣告着她新人生的开始。
她感觉到那个在街头挣扎的小六，在青楼反抗的奚时，正在一点点死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没有过去、没有自我的影子。
“你的伤怎么样？”南风忽然问。
奚时愣了一下：“皮外伤，不碍事。”
南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这是御医配的金疮药，效果比军中的好。”
奚时小心接过。
南风的目光落在奚时的脸上。
暗卫队中很少有女人，奚时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他顿了顿：“暗卫的命很珍贵，不要轻易受伤。”
这算是关心吗？奚时不确定。
她将药品小心收好：“谢队长。”
沉默过后，南风突然道：“你可知殿下为何选你。”
奚时一顿，说：“因为我实在他们之上。”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殿下更多是看中了你比其他人更像一张‘白纸’。”
这一批训练的人当中，只有奚时是街边的乞儿出身。
没有家族背景，没有利益牵扯，甚至连名字都是别人给的。这样的人，要么一无是处，要么潜力无限。
而其他人在从前多少都有社会身份。
“殿下认为你身上有股狼崽子一样的狠劲，想把你磨成一把刀，为他所用。”
“所以，小十，你可别辜负了殿下对你的期望。”
奚时愣了一瞬。
“行了，你下去休息吧。”南风止住了话头，说，“这几天暴风雨要来了，养好精神。”
奚时点头，准备离开。
看着奚时，南风又道：“在殿下面前无须太紧张了，紧张容易影响你的大脑，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殿下不会亏待你的。”
南风释放的善意让奚时稍微感到一丝温暖。
她抿嘴，朝着南风挤出微不可查的笑，随后转身离开。
正式成为太子的暗卫后，她有了新的住所，就在东宫角落的璇玑阁，太子没有下达任务的时候，他们就在此处落脚。
即便是在东宫，他们也不能正大光明走在大路上，就算是夜晚也得用植被和宫墙遮挡自己的身影。
她抬头看了看夜空，今夜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
就像她的未来，藏在深不可测的黑暗里，不知通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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