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妈妈想了半天，“好像…真有这事。”
桔子眼睛一亮，嚼着枣说：“妈，你给我讲讲。”
“那时候你还没断奶呢……”田妈妈一边缝小垫子，一边讲，“你小时候，胖，抱时间长了胳膊坠得疼，你爸就给你做了个小推车，往里头一放，我推着你去买买菜什么的。
我记得那天，你待不住屋里，非去门口看人，我就推着你出去了。赶巧，碰见俩孩子收破烂。
俩孩子也就六七岁的年纪吧，个子比板车轱辘高不了多少，我一看，眼熟，这不是老方家那小子吗……”
正好，家里有几个酒瓶子，破纸片子，田妈妈就把俩小收破烂的叫住了。
问他们，“酒瓶子多少钱一个？“
方勇仰着小脸儿说：“跟别人一样，保证不让您吃亏。”
反正就几个酒瓶子，卖给谁也是卖，田妈妈就去院子墙根底下，拾掇酒瓶子。
“大妈，我们来吧。”俩小收破烂还挺有眼色，跑过来，帮忙拾掇。
酒瓶子卖了两分钱，破纸片子一分，小收破烂的给了五分。
得找钱。
那年月，家家户户日子都难，什么都丢，就是不丢孩子，田妈妈就没带闺女，一个人回屋拿零钱去了。
“我刚进屋，就听见你哇哇地哭。“田妈妈说：“我一着急，就找不着钱了，着急忙慌拿钱出来，你不哭了，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嘴里还鼓鼓囊囊……”
田妈妈把两分钱给方勇，他接了钱，把酒瓶子，破纸片子拾掇到板车上，推着就走。
小桔子伸着胳膊去够，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喊，“哥哥，找哥哥，吃糖……”
非要找他。
“还是算了吧。”方勇回头说：“你这小猪得喂糖，我可养不起……”
听到这儿，桔子忍不住笑，“妈，你说得是真的吗？”
田妈妈也笑，“谁知道呢，都多少年了，记不清。不过，小勇不容易，听说，抢了别人生意，被原先收破烂的追着打。”
“那后来呢？”桔子急忙问。
田妈妈说：“那小子倒是聪明，一溜跑家里，他们家养着条大黄狗，放狗就咬，把原先那收破烂儿追得，绕着厂区跑，整个厂区都看热闹呢……”
“哈哈……”桔子笑得不行。
“桔子在家吗？”外头有人喊了一声。
听声音，像冯宁。
桔子从床上下来，迎出去，果然是她。
冯宁推着自行车，比前几天胖了一些，穿着深蓝裤子，娃娃领短褂，肚子凸出，已经显怀了。
“你怎么来了？”桔子笑着说。
冯宁放好自行车，走过来，“刚李明送我回娘家，说看见你们家方勇的车了，我就猜，你肯定也来了。闲着无聊，找你说说话。”
“吆，小宁啊。”田妈妈请她进屋，抓了把枣给她，“吃枣。”
怀孕后，冯宁不上班了，没少来娘家转悠，抬头不见低头见，要不然多少年不碰面，田妈妈可不敢认。
“谢谢大妈。”冯宁啃了口枣。
田妈妈看眼她肚子，“几个月了？”
“快四个月了。”冯宁坐床上，瞧了眼小垫子，“我妈在家也做这个呢，她弄了一大堆。”
“你们俩聊，我擀面条去。”田妈妈把针线收拾好，卷起袖子准备和面。
桔子给冯宁倒了杯水，坐下问，“夏艳的婚纱做完了吧？”
冯宁说：“我就是来说这个的。我昨天跟她一起去试的婚纱……形容不出来，过两天她婚礼，你看看就知道了。”
看冯宁样子，对婚纱挺满意，桔子问，“哪个设计师做的？”
冯宁想了想，“那位设计师，叫小雪。小雪一看设计图都呆了，她一眼就看出是你的作品。”
真巧，碰上小雪了。
小雪和桔子搭档几个月，肯定对她的设计风格熟悉，那么选布料，裁剪，缝纫，肯定能理解她的想法。
顾客满意，就好。
桔子摸摸她肚子，“孩子会动了吧？”
冯宁说：“动过，就是没跟书上讲得似的拳打脚踢，我婆婆说，她怀我老公那时候就这样。明儿该产检了，我有点紧张。”
说起产检，桔子也紧张，不过，还是安慰几句，“别怕，没事。”
“能有啥事。”田妈妈和着面，接话，“我们那时候，也不检查，你们不也好好的。现在生活好了，大夫天天跟着，营养也跟得上，就更没事了，别自己吓唬自己。”
话糙理不糙，想的多，一点用都没有，不如放平心态，到哪一步，说哪一步。
桔子安慰冯宁，“我妈说得对，别吓唬自己。”
“我妈也这么说。”冯宁摸着肚子。
田妈妈想起件事，“给小勇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面条。”
这些天，方勇挺忙的，有时候吃完晚饭还出去，一忙就到半夜了。
今天，应该也回不来。
桔子说：“妈，他挺忙，中午回不来，咱们吃咱们的，不等他。“
正说着话，田婶子来了，手里拿着块黑布。
她进屋扫一眼，满脸是笑，“桔子来啦？瞧这脸色新鲜的。“
田妈妈说：“她婶子，快坐。”
桔子下床，给田婶子搬凳子。
田婶子举举手里的布，“我坐不住。前两天说成个媒，人家给了块料子，天冷了，我瞧着做裤子挺好，就是不会裁。这不，来你家了。桔子，你嫂子还有你，谁有空，就给我裁了，我拿回去，自己做。”
桔子接了布，“婶子，您坐，待会儿我给您量量尺寸。
“桔子你忙。”冯宁拿了俩枣，“我先回家了，要不然爸肯定来找。”
桔子把她送出门，一边走，一边交代，“夏艳结婚前一两天让她再试试婚纱，不合适的地方，我再帮她改。”
“行。”冯宁推上自行车，凑近她，小声说：“知道你们家方勇在忙什么吗？”
生意方面，桔子不懂，也从来不打听，现在听冯宁这么一说，想起来方勇一接电话，就是局长，市长的。
要办的事，应该不小。
摇摇头，等冯宁说。
冯宁说：“我听我老公说的，可能过不了多久，厂区这么大片地皮，就是你们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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