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今儿倒是来了，只可惜，我这可陪你不了。”商礼见到虞淡月来是打心眼里高兴，不过现在是她被困在陆府，没能领着虞淡月去见识这东京的风光。
虞淡月表情淡淡的，不苟言笑，只点了头，道：“无妨，你跟我走吗？”
虞淡月突然问道，让商礼有一瞬间的缓不过神，跟虞淡月走，走上哪里去？
商礼笑着摆手，道：“师姐可莫要说笑了，我在这儿可是哪都走不了的。”
“你可以走。”
虞淡月斩钉截铁的说道，说句丧气话，陆绣死后，这偌大的陆府就剩下商礼一个人。
以商礼的身手，她带着，她们可以出去的。
“等到老师办完事情，我带你一起走，你在这儿并不开心。”虞淡月看出了商礼眉眼间的郁色，一点也不像在新阳那般快乐。
那时候的商礼温和有礼，依旧能看得出来些活泼。现在虞淡月见到商礼的第一眼，便觉得商礼有些压抑自己了。
开心吗？是了，她怎么可以开心。
商礼抿了抿嘴唇，长远的暂且不提，但就是论这眼前，她两位故友皆因她而亡啊，她又怎的能放下。
或许她也应该死的。
“师姐的一番好意晚舟心领了，到时候再说吧。”
如果陆绣没能动摇程嘤的心， 她也只有以死相逼了。
平日里程嘤很喜爱自己，但并不代表他是站在商礼她们这一面的。
既然商礼都这样说了，虞淡月也不再逼迫商礼，到时候她再跟商礼细说吧。
“哦，对了，师姐，幼真她在秦茗公主府，你去见她的时候告诉她一声别担心我。也让她照顾一下以安和以宁她们。”
商礼想着远在公主府的自家这几口人，不免有些担忧。
虞淡月一一应着，道：“你且放心，我会把话带到。”
“我师姐办事儿，那我自然是放心！”商礼脸上扬起笑来，眼睛里带着促狭。
虞淡月摇着头失笑……
白留芳和虞淡月的到来是一个插曲，也是一个警钟。
它时刻提醒商礼，她陪在陆绣身边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此后的每一天，商礼都提心吊胆，当陆绣的身体每况愈下，商礼也只能在心里惊慌。
直到，在白留芳她们到来后的第三日。
那天晚上，商礼正准备去给陆绣熬药，她比往日提前了些，她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无缘无故的恐慌，让她不再冷静。
这种感觉叫——失去。
院子里也来了两个人，商礼陪在陆绣身边，陆绣就躺在太师椅上。
商礼看着来人，喊了一声“老师。”
简屏身后的女子商礼看不清她的模样，披风完全掩盖住了她的身形容貌，但商礼还是能认出来，这女子身形偏瘦，毕竟即使是穿着黑色披风，她的身形也是瘦的。
女子手里提着食盒，大约这就是她娘以前跟她提起过的人？
商礼估摸不清楚，只得蹲下身子，手抚上陆绣的胳膊，轻轻晃了晃陆绣，软声道：“娘，我老师来了，还带了人来。”
陆绣似乎做了一场梦，梦中她的感官都变得模糊，商礼的声音似从天外而来，让陆绣慢慢的回神。
陆绣深呼一口气，抬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睛。
可等到陆绣睁开自己的眼睛时，身边没有商礼，没有简屏。
只有她偏头望过去的那一黑衣人，莫名的，陆绣觉得那人很熟悉。
就这么望了一眼，比自己眼神先认出来的，是突然跳动的心脏，是不自觉弯起的嘴角。
陆绣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却没再说下一句话。
她慢慢等着，等着那人慢慢走到她身边。
最先迎来的，是她身上的香味，是一种花香，混杂的。
可是能分辨的出来的，有熟悉的香兰草味道。
何婉仪将食盒放下，双手轻轻摘下帽子，露出那张清艳绝绝的容颜，随后将披风解下，扔在一旁。
她今晚穿的是一件蓝裳，或许对她们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
而扒着窗户偷看的商礼手指捏着窗棂，眼睛骤然放大，可仔细推敲来，商礼又觉得果然如此。
她就知道！那日的香兰草就是她们家的！
可，可那不是秦量的亲娘吗？她娘做的事情还真是……又是让她女扮男装，又是抢夺后宫妃子的。
她娘这一生没白来，真没白来。
商礼又想到，花根本就没有被养死，香兰草被送人了！那只是借口！
那以前呢，以前陆绣说她养死的花呢？会不会……
商礼越想越是那个道理，她就说她娘生活里什么都会的人，怎的就不能养花了，明明她那院子里的花都是陆绣养的。
她又不是突然长了二十多岁才能照顾花花草草的，府中的琳琅她们也都在，怎的就养不活花了？
商礼偷看着院子里的那两个身影，竟有些悲悯。
院子里的那两个人谁也没先开口，何婉仪到陆绣跟前之后陆绣就别扭的转过头去，典型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何婉仪也不恼，转而低头去打开自己那食盒。
食盒不大，装的东西也不多，一碗白粥和一小碟桂花糕。
何婉仪垂着眸子，低头去把那碗粥端了出来，还冒着热气，或许空气中也带了一丝甜腻的气息。
蹲在陆绣身边不方便，何婉仪便直接跪在了陆绣身边。
“阿绣，喝粥吗？”何婉仪轻声问道，生怕惊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陆绣笑了一声，说着没有心的话，“怎的，下毒了？”
何婉仪却并不在乎，放软了语气，把白粥捧近了些，温语，“尝尝吗？我亲手做的。以前你总说白粥太寡淡，我这次特地放了糖，你会喜欢吗？”
陆绣终于回头，一转头就对上何婉仪手捧热粥眼中带着星碎的笑意模样，让陆绣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嗯。”轻轻浅浅。
而后何婉仪便将一勺一勺的热粥喂给陆绣，陆绣吃的很慢，也是细嚼慢咽，像是在回味口中这白粥的滋味，亦或是想她们这称得上零碎的一生。
昨夜梦一场，往昔忆卿旁。卿卿索安缘，相思寄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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