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前一天，方一念去村长家确定好了集合时间。
村长道：“告诉你爹，记得带好身份证明，别错过集合时间，那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方一念点头。
回到家后，方勇夫妻迎了上来，“儿子，村长怎么说的？”
方一念避开眼神对视，错身往里面走，道：“村长说，要带好身份证明，明天卯时村口集合。”
方勇跌坐在椅子上，道：“儿子，等爹走了，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保护好你许姨和弟弟。”
“好。”方一念嘴上应着，心中想的是，谁的媳妇谁照顾，谁的孩子谁保护，所以还是爹来做这个顶梁柱吧。
许幺娘在一旁擦了擦眼角，道：“阿勇，你放心地去吧，我会守好家里，等着你回来。”
方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哭出声道：“幺娘，要是我回不来，你就不要等我了，再找个好人嫁了吧。”
许幺娘轻轻捶了捶他，骂道：“我嫁不嫁是我的自由，你若成了死鬼，更没有资格管我，有本事就活着回来。”
没说两句，俩人就哭作一团。
方一念苦笑地摇摇头，明天发现我走了，他们不会也这么哭吧？
直到睡熟的方小弟被他们吵醒，开始嚎啕大哭，二人才停了下来，赶忙去哄孩子。
第二天丑时三刻，方一念就起床了。
她偷偷溜进厨房，将许姨准备好的吃食都带上，然后拿着自己装好的包袱走出了家门。
她轻轻地合上家里的大门，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勇夫妻房间的方向。
此一去，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爹、许姨、弟弟，再见了，或者永别了。
*
村口。
“村长，还差几个人？”官兵不耐烦道。
村长擦着冷汗道：“就差两个人。”
“马上就要到寅时了，你可别让我们哥几个难做啊！”官兵威胁道。
“是，是……”
村长弯着腰，连连点头道。
“三叔公，我们来了。”两道声音自村里传来。
听见声音的村长，猛地松了口气，等他回过头一看，却不由瞪大了双眼。
来人正是方一念和李家大小子。
李家大小子就算了，人家都二十了。
可是方一念这臭小子，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都说了他太小，去了就是送死，他怎么就是不听呢？
村长咬咬牙，想跟官兵求求情，再等等，让方一念回去换他爹。
可是这话还没说出口，官兵便不耐烦道：“既然人都来了，就将名册记好，我们也好赶路。”
方一念凑到村长旁边小声道：“三叔公，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好言难劝该死鬼，你就当我就是这个命吧。”
“我舍不得我爹去送死，我家又没钱，您就把我的名字写上吧。”
村长深吸一口气，此时手上的笔好像有千斤重，但他还是艰难地将方一念和李家小子的名字写了上去。
待官兵点好名，方家村的队伍就出发了。
村长在他们的身后高声道：“你们要努力的活下去，争取早日还家啊！！”
队伍已经走远，天空也微微泛白，方勇才喘着粗气跑到了村口。
他看见肩上被露水打湿的村长，着急问道：“村长，征兵的人呢？”
村长疲惫道：“走了，已经走远了。”
方勇抱着头，颤抖着嗓音道：“那——我儿子呢？”
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他跟着队伍走了。”
“他走的时候说，他舍不得你去送死，所以自己去了。”
村长看着失魂落魄的方勇，憋气道：“你说你，早干什么去了？你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让一个孩子替你上战场……”
方勇本就难过，听完村长的话越发难受，泪水不停地流，“我没想让我儿子去，我是要自己去的。”
“昨天我让他去问几时集合，他回来告诉是卯时。”
村长打断他，道：“什么卯时，我明明告诉他是寅时——”
村长突然想起那天自己去方勇家他没在，那孩子说的话。
“原来那孩子早就想好了。”村长喃喃道。
村长将方勇从地上拽了起来，“好了，别哭了。孩子的名字已经记在名册上了，人也走远了，追不回来了，你要振作起来。”
“那孩子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阿勇你有个好儿子。”
“你不能辜负他的这份孝心啊，不然等他日后归来，你让他回哪啊？”
方勇泪眼汪汪，“我儿子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村长哪里知道啊，但是他还是重重地点了头，“对，他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方勇抹掉眼泪，看着村口的路，哽咽道：“儿子，你一定要回来啊，爹会一直一直等着你，等你回家。”
*
方一念跟着队伍，向着云国和泥国的边界平城而去。
他们的队伍一边走一边征兵，等到平城的时候人数已经不容小觑了。
方一念他们这些新兵被安排在平城郊外的军营，上面要过两天才能腾出手，分配他们的去向。
他们这些新兵人数不少，就这么放着肯定不行，所以上面就安排他们先跟着老兵一起训练。
这些训练对于经常干农活的人来讲，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像方一念这种不怎么下地、很少干力气活的人就有些吃力了。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方一念双眼发直，看着饭碗，在心里想要不她还是想办法当个伙头兵吧。
要不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方一念吃完饭后，悄悄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小解。
她系好裤子往回走，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远处有人在说，“伙头兵招人？你看我行不行？”
听见‘伙头兵’这几个字，方一念就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你？不行！”
“为什么啊？”
“伙头兵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这次人家说了要会做饭的，你在家连厨房都没进过，你会做饭吗？”
“这有什么，谁还不——，好吧，我确实不会。”
“切～”
方一念渐渐走远了，脑子里只剩下‘伙头兵’这几个字。
会做饭？我会啊！
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正好在分配去处之前遇上了，若是分配好之后就不好动了。
方一念的眼睛亮得惊人，她眉眼带笑，大步向着伙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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