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纪满囤父子先了解一下造纸的流程。接下来的日子，纪永灵一有空，就带着纪满囤父子一起，挑选麦草，去河滩浸泡，然后切段、蒸煮、洗涤、打浆、抄纸……最后揭纸、晾晒。
因为只是简单地熟悉一下整个过程，所以他们就用了不多的麦草，也没有加入纸药。
当然也因为家里的条件简陋，没有纸坊那种大水槽和大蒸锅，打浆也差了不少，所以最后造出来的只是很粗糙的草纸，而非上好的书写用纸。
纪永灵看着那黄黄的，粗糙不堪的纸张，不由摇头。
这样的成品在纸坊，估计也只能算是残次品，肯定是写不了东西，做不了画的。
不过就是这样的纸，已经惹得全家人止不住赞叹。
杨氏几个女人不住地翻着那纸感叹，说：“原来纸就这么造出来的呀！这纸也太好咧，比咱上坟用的纸好多咧。”
纪永灵笑笑，说：“这算啥呀！这样的纸，也就比贵人上茅子用的草纸能好一些，写字可是用不了的！”
杨氏正细细摸着那纸，生怕刮烂一点，一听纪永灵如此嫌弃这纸，立刻不高兴道：“天光神，拿这么好的纸当草纸擦沟子！你看这些纸，做的时候，费的这工夫，费的这麦草，费的这人！真的是……哎……这些贵人，两个大沟子就精贵滴很！简直就是糟蹋好东西哩么！”
“哈哈哈……娘，你没当过贵人，不知道人家有钱贵人的奢靡。不是说有些贵人的饭碗都是金的吗？人家有钱，为的就是享受么！哪像咱庄稼汉，省来省去，一辈子都是苦巴巴滴！”胡喜容笑着对杨氏说。
杨氏还是不赞同地摇头：“钱一多，爱作怪；钱一多，就变坏！这是纸，要爱惜哩！树叶叶、胡基疙瘩就擦不成沟子咧！贵人的沟子那么金贵，就不要粑屎，看糊脏咧！人闲毛病多！”
“娘，你嫑说！人家贵人门口，等着舔钩子的都要排队哩！草纸算个啥！”胡喜容话还没说完，自己倒把自己乐得不行。
纪满庆无语的翻个白眼说：“这到底有个啥好笑的！”
纪永灵拍拍那一沓纸，拿起来都塞给杨氏，说：“奶，这沓纸给你！等咱以后造的纸越来越多，纸价越来越便宜，咱也拿纸擦沟子。这叫草纸自由！”
杨氏接过纸，抱在怀里，爱惜地点了点总共多少张，嫌弃道：“再嫑学喔鬼子怂（不学好）！草纸自由算个啥，有本事露沟子自由嘛！”
纪永灵顿时无语。还好她奶不是在后世，不然见到满沙滩的比基尼，又该如何应对？
……
纪满囤几人已经知道了造纸的流程，就等着以后去纸坊再熟练掌握就行，接下来就是要寻找纸药的原材料——仙人掌。
第二日，吃完头晌饭，纪永灵刚准备说让他爹或者他四叔陪她到宁平县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成片的仙人掌。
她还没张口，纪老爷子就发话了，他让除了纪永灵以外的几个娃娃，都出去地里挖荠荠菜。
大家知道，纪老爷子这是特意把娃娃们都支开，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果然，纪永宁几个提着笼出了门，纪老爷子就说：“这天也慢慢暖和咧，地里该种的都种上咧，接下来就要赶紧忙打地基、盖房的事咧。满川和满庆，你俩这两日趁着还有空，把几个娃娃去学堂念书的事，给安顿一下。”
纪满川点点头，说：“爹，我和满庆都打听过咧，张家畔的郑秀才人不错，学识也过人。前几年郑秀才为了照顾他害病的老娘，顾不上教娃娃，所以也一直没开学堂。
今年，郑秀才他老娘也好些咧，郑秀才就在屋里支了几张桌凳，打算教娃娃哩。我和满庆觉着把娃娃送去郑秀才那里，比去县里更近些，也更省事些。”
纪满庆也附和道：“就是，去县里的话，娃娃天天来回跑，有些太远。虽说咱屋里娃娃都皮实，我们碎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如今不是有了更近的学堂么，而且最近时常吹风，风大滴，娃娃天天来回，路上也受罪。咱和张家畔的张生，还有张保庆，都有些来往，娃娃去张家畔念书，也不怕叫人欺负。”
纪老爷子皱眉思索了一下，说：“既然你俩都打听好咧，我也就不多说啥。就是……满川你和灵儿娘是咋想的？勺娃和锅娃，是送一个去念书，还是两个都送去？”
“啊？爹，你这话是啥意思嘛？”纪满川不解道。
纪老爷子叹口气，说：“念书是要不少的花销哩！虽说年时，咱屋里挣了几个，今年这艾绒啊、针线活的，接着还能做。钱没多的，但给娃娃念书的钱肯定是有哩！
既然你和灵儿娘收养了勺娃和锅娃，那就要当成自己的亲娃来对待。勺娃和永宁年龄差不多，永宁和永周一起送去念书，勺娃肯定也要送去。只是锅娃年龄小些，你是打算今年就送，还是等明年再送？”
“原来是这事啊！”纪满川呵呵一笑，道，“我和娃她娘早都商量好咧，两个娃娃都送过去，先念上一两年，识些字、懂些道理。如今我们也不差这点银钱，送一个，另一个不送，这事就太难看咧。
再说娃娃心里也会不舒服！哎，两个都是恓惶娃娃，尤其锅娃，咱欠了人家娃他奶的大恩着哩，不能亏待人家娃娃。”
纪老爷子听锅娃一起送过去，放下心来，说：“我这辈最怕欠人的，不管是钱还是情。但是……到底还是欠了不少！
欠了你五叔的，这辈子是还不上咧，只能下辈子再来.......亏欠了你二姐的……哎.......也弥补不上咧……所以，我就想，再不能欠人家锅娃他奶的咧！”
一听纪老爷子这话，家里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纪满川点点头，说：“爹，我知道哩。人家刘阿婆给灵儿教了本事，咱肯定不会亏欠人家孙子。所以一开始，我就想着让锅娃一起跟上去念书哩，能念就念，念不下，咱就当尽心咧。不过目前看来，这娃聪明，懂事早，肯定会好好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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