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歌连连退后，甩着手企图挥走那些尘土。
妇人见她退走，将扫帚摔在了篱笆边上，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回了屋子。
“怎么还有胆子来，江家的，没一个好东西。”
屋门砰的一声关上，江上歌直接气疯在原地。
“这都是什么人啊！”
江上歌并不了解王氏家里的情况，只知道王氏有两个兄弟，她排行老二。
这两兄弟都已经成家，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两人来江家看过王氏，现在这个情况看来，终于理解了。
“娘？”
江上歌不解为什么不见王氏出来，只能直接大喊。
“娘什么娘？找你娘到地下找去！”中间的屋子传来妇人的斥骂声。
江上歌也是无了大语，看来，王氏这趟回来是要遭大罪。
这时，右侧的屋门打开，一个瘦小的妇人探头出来，看到另两间屋子紧闭着房门，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她快步走到江上歌的身边，悄声说道：“大姑子在河边洗衣裳，看这日头应该快回来了，你在旁边那个屋门前稍等一下，别再喊了。”
说完，不等江上歌询问就小跑着回了屋子，关门前还对她做了嘘的手势。
江上歌转头看向篱笆外的竹屋，那屋子间的缝隙大的都可以钻进一只猫了，这能住人？
她左右看了看，还是等不下去，顺着刚刚那妇人手指的方向走去，还不到河边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王氏。
王氏的头发被布巾包裹，身上的衣服还是那天离家时穿的，已经洗的发白，脚上的布鞋已经换成了草鞋，佝偻着背一瘸一拐的走来。
“娘？”
江上歌喉咙有些发酸，眼前雾蒙蒙的一片。
王氏抬头看来，手中的木盆倾斜，江上歌快走两步险险接住。
王氏这才有了反应，将木盆放到了地上，起身的功夫扯了扯衣衫，身子有些颤抖。
“你...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的。”声音有些沙哑。
江上歌将她额前垂下的头发挽到了耳后，用衣袖抹去了她的汗水。
“旭哥儿不是要考试了嘛，我来接你们一起去。”
王氏身子一怔，“那么麻烦做什么，旭哥儿有学堂的夫子带去，我...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
江上歌还是没有忍住，她想到了这个时代和离的女子不好过，但没想到会这么艰难，就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联合着欺负她。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王氏弯腰端起木盆，快走两步越过江上歌，不敢回头看她。
江上歌大叹了口气，跟在她的身后，只是前面那明显消瘦许多的背影还是让她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她站在篱笆外，看着王氏晒好了衣裳又立刻进了厨房，摆好了桌椅碗筷又一个个的敲门喊他们吃饭。
直到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围坐在桌子前，却没有王氏的位置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紧抿着嘴唇，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冲过去一手掀翻了桌子。
听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她大喝一声：“够了！”
她将王氏拽到身后，伸手指着眼前那群厌恶的嘴脸，逐个扫视着他们。
“她是谁？她是你们的女儿，是你们的姐姐妹妹，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把她当佣人一样的使唤，就因为她和离了？这又不是她的错！是那个渣男出轨！你们作为她的家人都不愿善待她，和那些禽兽有什么区别！”
为首的老妇人嗤笑一声，手中的筷子砸在了江上歌的脚前，拍掉了衣服上的米粒。
“不是她的错？若不是她伺候不好自己的男人，又怎么会去外头找人？被休了居然还有脸回来？就该在被休得那一刻找根树吊死，回来做什么？”
老妇人也是气狠了，将躲在自己爹娘身后的一个女孩子扯出来，推倒在江上歌身前。
“就因为这贱人，自己侄女都被退了婚！你还说不是她的错！”
小女孩跌坐在地上，手掌被碎掉的碗划破也不敢哭出声，死死的咬着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栗。
“呵，也真是开了眼了，就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江上歌扶起小女孩，听到老妇人说出这样的话，瞬间又觉得没什么可气的了。
老妇人却没有就此熄火，反而变本加厉起来，狠狠的拧了下老大媳妇的胳膊。
“当初就说直接嫁去算了，一两银子的聘礼呢，非要选个好日子，这下好了银子没了，还得养着这废物。”
似乎是真的恨极了，又一脚踹在小女孩的小腿上，刚刚才站稳的小姑娘又一次摔倒在地，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哭哭哭，还有脸哭，给我滚去捡柴，捡不满就别吃饭了！”
小姑娘抽泣的爬起来跑了出去，王氏心疼的看着小侄女，到底是不忍追了上去。
可是没跑两步，就被老妇人一鞋子砸在了脑袋上。
“你去哪？把这给我收拾了！”
王氏只能无奈的看着小侄女跑远，转身去拿扫把。
江上歌有些恨她不争气的样子，一把拽住她，“你怎么变成这软糯性子了？拿出以前跟我吵架的劲来啊，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怎么还咽的下这口气？”
“行了，就这样吧，我知道你为我好，但她...终归是我娘。”
王氏甩开她的手，拿起扫把收拾着一片狼藉。
江上歌的手顿住，脑子一片混沌。
“你这么拼命做什么？你妈妈都不来看你。”
“没关系，她不来看我，那我就努力一点，去她的医院实习好了。”
“孙教授不是你妈妈么？这次实习生中只有你满分过了考核，她怎么还板着个脸？她是不是不喜欢你啊？”
“她是我妈妈呀，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是啊，她是妈妈呀，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原来真的有不喜欢自己女儿的母亲。
“不值得的...”
江上歌涣散的瞳孔聚拢，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扫帚丢在地上，“你敢不敢？你敢不敢不要她？”
下一刻却眼含泪水的祈求着，“咱们不要她了，好不好？”
王氏不明白她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只觉得这时候应该顺着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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