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都将赶来时，郑方遒正带着一队士兵穿过街巷。
周遭原本就因为疠疫闹得人心惶惶的民众更不敢在街上逗留，“这是怎么了？是敌军又打来了吗？”
“哎呀，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这才好了几天，怎么就又打过来了。”
街边的商户摊贩各个闭门落锁，街道上顿时空无一人。
这时，有衙役高声说道：“不是敌军打来了，是乔副将带兵围了城门，知府大人这是要去讨个说法。”
有些实在好奇的人从虚掩着的门缝中探出头来，“乔副将？不就是那个打退敌军的小将吗？他怎么会带兵围城？”
议论声从门缝中传出，更有胆子大的直接走出来，跟去城门想看个热闹。
郑方遒气势汹汹的登上城门，城下千人士兵虽说不多，但想到这是自己人，郑方遒还是不由凉了心。
“乔士安！你这是要造反吗？”
乔士安连一抹冷笑都不想给他，扬声道：“我不过是要进城问诊，你郑方遒百般阻拦又是为何？当真将相州视为囊中之物了吗？”
“大胆！”郑方遒嘲讽道：“我封城隔离是遵从上面下达的命令，你乔士安先越级上奏制造疠疫恐慌，后又带兵围了我相州府城门，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先斩后奏吗？”
“先斩后奏！郑知府果然好胆量！”顾落衡策马上前。
郑方遒见他一身千户的服饰，不屑的瞥向乔士安，“乔副将当真是治军有方，一个千户都能做你副将的主了吗？”
“千户？”顾落衡下意识的摸向腰间，这才想起那块能证明身份的玉佩被他送给了江雪，不由愣了愣。
乔士安见他顿住，不解的看向他，就见顾落衡撇了撇嘴道：“玉佩送人了...”
乔士安惊诧的挑了挑眉毛，但知道此时不是追问的时候，冷眼看向城墙上。
“郑方遒，越级上报是我的不对，但如今千万战士都等着救命，你不让我进城也无妨，让城中的大夫出来就行。”
城墙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白都将眯眼看向顾落衡，只觉得那千户格外的熟悉，下意识的拦住了还要呛声的郑方遒。
“让大夫出城！”
“为什么？他乔士安...”
郑方遒还想反驳，白都将冷眼扫过他，沉声道：“那千户我觉的有些眼熟，乔士安能让一个千户与他并之，我们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
只见郑方遒很不愿的摆了摆手，身后便有士兵下去通传。
不过一会儿，城门便打开了一条缝，有大夫被催赶着出来。
乔士安一见立刻下马，迎了过去。
“各位大夫，这是我兄弟从敌军手中夺来的解药，据李神医所言这是苗国的一种名叫瘟疫蛊的蛊毒，你们看看可否确认这解药是否真的？”
“蛊毒！”众大夫大惊。
更有大夫沉思片刻恍然道：“难怪了...我曾在我爷爷的手记中看过这种蛊毒，虽不会有人传人的现象，但只要被蛊虫咬上一口，或是吃了喝了蛊虫啃食过的东西，都会沾染这蛊毒！”
“原来如此啊！”
大夫得知病因后，激烈的讨论声隐隐传上城墙，看的郑方遒心里咯噔一下，眼神闪烁。
他冷哼一声，状似不屑的样子退后了几步，无意识的瞥了一眼墙角。
白都将看着城墙下大夫们的激烈讨论，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转身之时余光中一名士兵消失，他侧头看了眼并未在意。
走出城门，乔士安一眼便看见了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站在一旁听了大夫们的商议，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苗国的蛊毒？”
顾落衡冷笑一声，挖苦道：“白都将的心还真大啊，这两日但凡去一趟军营也不会毫不知情吧？”
白都将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眉眼中似有不解，“你叫什么？”
顾落衡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不想回答。
白都将只觉得觉得他格外面善，见他不理会自己，又打量一眼后才专心听大夫们的议论。
有了白都将的加入，两方剑拔弩张的氛围也得到了缓解，郑方遒也不知为何，竟然带着衙役走了。
郡守站在城墙上左右看了看，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人都散了。
敢情他是被白打了一巴掌？
瘟疫蛊的事情在城中散开，民众得知并不是什么疠疫，而是苗国捣鬼后，恨不得把苗国人的十八代祖宗都挖出来问候一番。
还好大夫中有人听说过这个瘟疫蛊，现在又有了解药，军营里终于不再时不时传来咳嗽的声音，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乔士安站在哨塔上了望远方，顾落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敌营的方向。
“对不起。”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三个字也无法诉说他内心的沉重。
若不是他的莽撞，又怎么会中了叶超的圈套，高朗又怎么会因他而死。
乔士安叹息一声，鼻子有些酸涩，“我记得当年父亲将他们送来我身边时，我还跟他们打了一架呢。”
那一年，他八岁。
高谨和高朗也不过十二岁的年纪。
“高谨见到我便跪下认了主，而高朗则是满脸的不服，甚至还嘲讽我是个小屁孩，说是一拳就能将我打趴下...”
乔士安说到这里，自嘲一笑，眼角有一滴泪划过，还未落下就被他擦去了。
“当时他穿的破破烂烂的，瘦的像个小乞丐，我还觉得是他狂妄自大，可没想到真就被他一拳打趴了...”
顾落衡嘴角扯起一抹笑，“我知道，他当时见人就说，丝毫不觉得他只是一个亲卫，不该宣扬主子的丑事。”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每天都要叮嘱他收敛下性子，现在好了，怕是去了下面也没人能管的了他了。”
乔士安长叹一口气，脸上扬起了一抹自豪的笑，“不过，他也值了，救了这么多将士，怕是连阎王爷都要听他吹嘘了。”
顾落衡沉吟片刻道：“我们什么时候接他回家？”
“接！当然要接！”乔士安眼里带上了顾落衡从未见过的浓烈的嗜血之气。
“我不仅要接他回来，我还要让他亲手斩了叶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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