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皆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
这也怪不得村民，他们实在是太穷困了，那为数不多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几个铜板，被他们攥在手里，摩挲得锃亮，却仍是不舍得花出去。
此刻贸然提出让他们去做买卖，即便所需的原材料成本低廉，可对他们来说，也几乎等于倾其所有、掏空了家底才能够勉强尝试。
之前又没有成功的例子，他们心下恐惧，不敢承担风险也是人之常情。
此时陈诚一脸尴尬，挡在众人前对老爷子拱了拱手：“胡兄，莫听他们混说，他们不做这买卖，我来做......”
一旁的王氏见状，神色焦急，急忙伸手用力扯他的袖子。
好在老两口在出发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局面，只见老爷子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陈兄，你也不必为此事犯难，我还琢磨出了另一种合作的法子。”
“合作？”众人听闻，脸上纷纷露出好奇的神情，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老爷子。
老爷子笑眯眯的点头，提高了音量：“是这样，这酸菜作坊就由我家来出资建造，本钱全由我来承担，各位只需出力气干活就行。至于工钱嘛，咱们暂且定为每日二十文，如何？”
“啊？”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有人开口道：
“胡老爷，您这可就见外了。眼瞅着入冬了，本来也没啥农活可干，给您帮个忙而已，哪能要什么工钱啊！”
“就是啊，不就是出把子力气的事儿嘛，胡老爷您要是建作坊，俺家全去帮忙，不要钱。”
“没错，二十文呐，这都快赶上城里饭馆伙计一天的工钱了，这太多了，俺们真不能要。”
“只要您能给供一顿饭，俺们就知足啦，嘿嘿......”
老爷子摆了摆手，朗声道：“这饭呢，我家就不提供了，主要是家中杂事繁多，实在忙不过来。但工钱是必须要给的，你们可别小瞧了这活，看似轻松，实则要从早忙到晚。还有白菜，谁家要是有想卖白菜的，就按一文钱两斤来收。”
有人忍不住惊呼一声：“一文钱二斤？！这菜送到城里去，也只能卖一文钱四斤啊，您老给这价太高了！”
“不行不行，那不是占您老便宜嘛！”
“绝对不行，要我说您老先别腌那么多，百八十斤的白菜俺们凑一凑就出来了，还要啥钱？”
老爷子的笑容愈发舒缓，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外面收白菜的价，我给的高也是有要求的，你们得把外面那层烂叶子和破帮子都掰掉，我家只收里面干净完好的白菜。”
“那，那也用不上一文钱二斤啊！”陈诚急得又开始结巴起来：“就一文，一文钱三斤吧？”
老爷子略作思忖，点了点头：“也行，那就一文钱三斤吧。你们回去后好好挑挑，要是有想卖白菜的，一会儿就送到祠堂那儿。”
“这就开始收啦？”
村民们满脸惊喜，不禁惊呼出声，脸上都绽放出抑制不住的喜色。
“老爷，您打算收多少白菜啊？” 有人急切地问道。
老爷子微微扬起眉毛，中气十足地大声说道：“有多少我收多少！”
有心急的转身就跑，回家赶紧收拾菜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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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胡家大宿舍。
胡沐沐迅速撤回听觉，对众人说道：“老爷子他们启用了第二套方案，咱们行动！”
霎时，搬筐的，抬桶的，拎着大秤的胡家人呼啦啦的往祠堂赶去。
胡六六拎着大铁锅嘟囔着：“又来活了，没想到他们胆子真这么小，明显利润翻番的买卖都不敢干。”
王亚茹挎着土筐，边走边说：“别赖叽了，等见了利，到时候你不让他们干都不行了呢。”
胡大扛着水缸在后面点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等他们以后视野打开了就好了。”
等村里人陆陆续续抱着白菜赶到时，发现胡家人早就准备好了。
长长的一条大木头桌子上摆着几杆秤，胡管家坐在椅子后头朝众人招手：
“来，先来这边秤重！”
一位黑瘦的老头，满脸紧张地将两颗白菜小心翼翼地放到秤上。
王亚茹伸手熟练地扒拉了两下秤砣，大声说道：“您老瞧好了，这白菜正好九斤。”
一旁的胡管家握着自制炭笔，左手在本子上快速记录：孙老爹，九斤，三文。
右手在桌上的钱袋子里抓出三文钱，放到了孙老爹手上。
“谢，谢谢。”孙老爹激动的抓着三枚铜钱连声道谢，想着赶紧回家再搬一趟。
那边，乘务长快步拦住了他，“孙老爹，您不打算来上工吗？”
孙老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褶子因笑容而挤得更深了，他咧嘴笑道：“俺倒是想来啊，可你看看俺这双手。”
他双手一伸，因着常年在地里劳作，干枯粗糙的手上布满了裂口，指甲缝里有常年洗不掉的黑泥，而且双手还不受控制地一直在微微抖动着。
“俺这手啊，拿不了菜刀，干不了精细活了，哎。”
乘务长耐心地说道：“咱这还有推车和烧火的活，工钱比做菜的少一半，十文一天，您要是愿意干就来。”
“真的？！” 孙老爹原本黯淡的眼底瞬间焕发出光彩，他激动地说道：“俺能烧火啊！推车也行，劈柴这些活俺都能干呢！”
“那行，您来这边登记一下。”乘务长把他引到胡沐沐跟前。
胡沐沐拿着一根黑炭笔，唰唰的在事先画好的表格里填上了他的名字。
“成了，您老一会儿倒腾完白菜就来上工吧，工钱从今日就开始算。”
“诶诶！”孙老爹忙不迭的点着头，笑得见眉不见眼。
那边又有人几个女人卖掉了白菜，乘务长带着她们在切菜墩旁比划了半晌，随后指了指胡沐沐。
胡沐沐抬起头笑眯眯的问：“几位想做什么，洗菜切菜还是煮捞？”
芸七娘爽朗一笑：“回小姐，我刀工合格，做切菜的。”
一个老妇人也是满面笑容：“小姐，我是洗菜的。”
“还有我，我也是洗菜的，我们几个手都冻出来了，不怕水凉，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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