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秋火明拿了一个小锅，装了刚出炉的八宝粥，出了门。
大院的偏僻角落里，那几间大瓦房孤单地伫立在那里，带着几分颓败，朱老太太佝偻着背，坐在竹椅上，晒太阳。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
老太太年纪大了，动静传来，依旧没觉察到。
“朱奶奶。”秋火明半蹲在地上，对着她叫了一声。
朱老太太这才迷糊着睁开眼睛，见到秋火明顿时笑了起来，脸上都是皱纹，她身体前倾，伸手摸了一下秋火明的头顶。
“火明你放学了？见着我家秀敏了吗？”
秋火明一愣，他拿着小锅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她快回来了，我来给你送腊八粥，还是热的。”
朱老太太呆了片刻，突然清醒了起来，“哦，对，今天过小年！”
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杜家其他人都出去上班了还没回来，周围安静的很，他把五块钱拿了出来，塞进老太太手里，“朱奶奶，这是秀敏给你的，她说了，明年过年回来，还要接你去深城一起过……”
朱老太太摇了摇手，“我哪用得着她给钱。”
“秀敏姐好不容易寄过来的，奶奶你先收着，不然她要难过的。”
朱老太太犹豫着接过钱。
秋火明这才直起身子，走进屋子里，把小锅放在小桌上，屋内冷冷清清，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他快步走了出来，“朱奶奶，我晚点来拿锅，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最近都很空。”
老太太闻言点了点头，撑着椅子边缘站了起来，“我一个快入土的人了，能有啥事，跟你妈说一声，又给她添麻烦了……火明啊，你跟秀敏离得不远，你比她能干，要是遇到事情……麻烦替她拿点主意。”
“嗯。”秋火明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往回走。
走到半道，他回头看了一眼，老人还站在屋子门口，佝偻着身子，遥遥地目送着他。
他的心里发酸，别过脸去。
等回到家，刚好陈素娘也回来了，她放好自行车，就风风火火地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家里有了陈素娘，这个家才有家的样子，秋火明站在院子门口，隔着厨房间的窗户，看着忙里忙外的母亲，心中百感交集。
上一世，陈素娘的早早过世，瞬间就让这个家散了。
他正发着呆，身后传来了秋建设的声音，“站门口干嘛，傻了？”
他提着手提包，一脸的意气风发，跟秋火明记忆里那个躺在床上生不如死的父亲，简直判若两人。
秋火明的眼角一红，低下头来。
秋建设的声音立即柔和了下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朱老太太一个人，有点难过。”
“唉，这都是命啊，走吧，进去，外面冷。”秋建设拍了一下秋火明的肩膀，先一步走了进去。
经过厨房间的时候，秋建设探头笑着说道：“素娘，一会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陈素娘手里忙着炒菜，顾不上看他，“你有啥好消息，单位发年货了？”
秋建设闻言一滞，“那倒没有听说，不过……”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到底没压得住，开口就说了，“我要升官了！”
陈素娘手里的锅铲停了下来，她扭头看向了秋建设，“老秋，真的、假的？”
秋建设干脆走了进去，伸手拿掉了粘在陈素娘头发上的一根绒线，“牟主任说的，提了副科……”
陈素娘的眼睛一红，两人对视了一下，秋建设咳嗽了一声，“那个，锅……”
“行了，你快出去，尽捣乱了……”陈素娘掩饰着内心的五味杂陈，将秋建设往外撵……
秋建设赶紧往外走，嘴里嘀咕着：“这也能怪我……”
秋火明回到了小房间，拿出一本书翻看了起来，没过多久，听到外面有自行车的声音，探头看了一眼，是丁宇来了。
他放好车，从后面拿下来一个纸盒子，放到秋火明的桌上，“东西带回来了。”
秋火明打开看了一眼，是收音机跟配件。
“收音机你拿回去，这送你的，配件先放我这里，过些日子再说。”
“好嘞。”丁宇笑嘻嘻地将袖珍收音机取了出来，塞进棉大衣的大口袋里，“这还是你送我的头一件东西呢！我得好好收着。”
秋火明汗颜。
他瞥了一眼丁宇道：“你这过小年都来我家过，干妈她没意见？”
丁宇撇撇嘴道：“她巴不得我不在家……”
“干妈肯定口是心非了，我看她向来都是偏心你，你大哥才叫可怜……”
丁宇摸了摸后脑勺，“你也这么觉得？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啧啧，得了便宜还卖乖，吃好饭我给干妈送点八宝粥去，顺便一起去你哥店里瞅瞅。”
“我妈见着你肯定开心的，至于我哥，我哥这人吧，有些势利眼，他喜欢有能力的人，像火子你，就能入我哥的势利眼……”
秋火明拍了拍丁宇的肩膀，“你哥知道你这么诽谤他吗？不过话说，我觉得胖子你，也是个有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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