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凡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没等他点名。
一个看起来还算机灵的年轻士子，就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跪在了赵凡的面前。
“上仙！上仙饶命！”
“学生扬州李氏，李德全！”
“学生……学生愿意捐！我愿意捐出全部家产！”
“求上仙开恩，给学生一条活路！”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地磕头，把地板撞得“咚咚”作响。
那副样子，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跟他们刚进大殿时，那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赵凡看着他，笑了笑。
“哦？你愿意捐？”
“那你倒是说说，你家，有多少家产啊？”
李德全的身子，明显一僵。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赵凡，眼神里，全是挣扎和犹豫。
说实话？
那他李家，就跟王家一样，彻底完了。
说假话？
万一……万一这位上仙，也把他家的地窖，给投到墙上去……
那他的下场，只怕比王景还要惨。
他，不敢赌。
赵凡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想不起来了？”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李德全的身子，猛地一哆嗦，魂都快吓飞了。
“不！不用！不用上仙费心！”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着牙，闭着眼，豁出去一般地喊道。
“学生家……家资浅薄，大概……大概也就值个……两百万……不，三百万两！”
他说完这个数字，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
他知道，自己，已经把李家的老底，都给交代了。
他现在，只求，能换回一条命。
赵凡听完，点了点头。
“嗯，还算诚实。”
“怀庆，记上。”
“扬州李家，捐三百万两。”
然后，他又看向了下一个人。
“你呢？”
有了王景和李德全这两个前车之鉴。
后面的人，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心理。
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地，跪倒在赵凡的面前。
把自己家的家底，报得一清二楚。
那场面，与其说是在捐款，不如说是在……比谁更惨。
谁报的数字少，谁心里就发虚，生怕下一个被“天眼”照顾的，就是自己。
很快，怀庆手里的那个账本上，就记下了密密麻麻的一长串名字和数字。
两百万两，三百万两，五百万两……
这些在外面，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一个普通家族，瞬间跻身豪门望族的恐怖数字。
现在，却像是一堆不值钱的大白菜，被这些江南士子们，争先恐后地，往外报。
整个太和殿，变成了一个，比任何菜市场，都要喧闹，都要疯狂的地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赵凡，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上。
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只，冷眼旁观着，这人世间，最荒诞，也最真实的一出，闹剧。
朱元璋在旁边看着，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想当年，他为了从这帮士绅大族的手里抠点钱出来，费了多大的劲？
威逼，利诱，杀人，抄家。
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可到头来，收上来的那点钱，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再看看自己这个便宜女婿。
不费一兵一卒，不动一刀一枪。
只是亮了亮自己的“法器”，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就让这帮视财如命的铁公鸡，乖乖地，把家底都给掏了出来。
这手段，比他，高明了，不止一百倍。
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把宝押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终于，所有人都报完了数字。
怀庆拿着账本，走到了赵凡的身边，低声说道。
“夫君，都统计出来了。”
“这九十八家，总共，捐出了……一亿三千七百万两白银。”
这个数字一出来。
整个太和殿，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一亿三，一亿三千七百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现在大明朝一年的财政总收入，加在一起，也不过才四百多万两。
这笔钱，相当于大明朝，三十多年的财政收入总和！
而这，还仅仅只是江南，不到一百家士绅的财富。
可想而知，整个大明朝，这些所谓的士大夫阶层，到底掌握了多么恐怖的一笔财富。
他们就像是一群，趴在大明这具虚弱的身体上，疯狂吸血的巨大水蛭。
把这个国家，都快吸干了。
叶向高和顾宪成，听着这个数字，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身为内阁重臣，当然知道国库有多空虚。
可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民间的财富，竟然会富裕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们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赵凡，要用如此雷霆的手段，去推行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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