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安思泽最后一个到花苑。
众人都围在餐桌旁，热气腾腾，见他姗姗来迟，还穿着睡衣，一副刚睡醒的邋遢模样，都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许怡然偷偷拿出手机拍他。
厉景尘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上藏不住的嫌弃，“你自己端着碗去客厅吃。”
“你还是不是人？”
他一屁股坐在林轩旁边的位置，拿起筷子埋头就吃，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看呆宋暖了。
许怡然拐了拐宋暖的胳膊，“他平时也这样吗？”
宋暖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安思泽就抢答：“我不平时不这样，一天没吃饭，饿得换衣服的力气都没了，体谅一下。”
神经病，厉景尘暗骂。
安思泽头都没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骂我。”
“知道就好。”
许怡然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笑完想起这两位大人物的身份，紧急抿唇，恨不得拿事502胶水把自己嘴巴给粘上。
她低头恳切道歉：“对不起。”
安思泽大方地摆摆手，表示原谅，“小事，跟我在一起不用太紧张，我跟那死冰山不一样，我很好相处的。”
许怡然尴尬地扯出一抹笑。
其实她还是更喜欢欧阳周景，温柔和煦，是真正的平易近人。
看出她的局促，宋暖打趣安思泽，“我看你昨晚追着你宝贝离开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什么宝贝？”
“就昨晚那个女人，她不是你女朋友？”
安思泽歪着头，他的桃花眼睁得圆圆的，此刻看起来颇有几分无辜感，“什么女朋友？”
宋暖被他问懵了。
厉景尘在一旁凉凉出声，“床伴而已。”
“……”宋暖无语至极，翻了个白眼，有些气不过，“那你昨晚干嘛着急忙慌的，还跟她解释我们的关系。”
亏她还以为安思泽真遇到真爱，海王准备上岸。
原来是她想多了。
安思泽嘿嘿一笑，“床伴也需要氛围感的，冷冰冰的，体验感很差的好吧，虽然只是一次性活动，但也要认真对待。”
众人：“……”
收拾的活交给林轩和安思泽，方瑜急着回去处理工作，许怡然跟她一起先回去。
家里有其他人在，宋暖不自在，索性拉着厉景尘下楼散步。
夜色无边。
凉城的夜空灰蒙蒙一片，不见星星，连月光都好像比郧县要黯淡几分。
不知怎的，宋暖莫名想起那晚和欧阳周景被困山上，雨很大，伴随几道雷声，落在山林间，噼里啪啦，近在咫尺。
那天晚上的夜空就很亮。
满天星星，月光皎洁，只是风雨冷得不像话。
如果当时身旁的男人不是欧阳周景，是厉景尘，或许能铸就一点浪漫出来。
“在想什么？”
宋暖收回思绪，淡笑，“方瑜现在把宋氏打理得很好，我打算过两年让她当执行总裁，你觉得怎么样？”
她相信厉景尘看人的眼神。
毕竟厉氏和宋氏不是一个量级的企业，厉氏发展至今，不仅靠他的能力，还得靠底下职员的能力。
掌权人选人目光在此刻就显得很重要。
“挺不错的。”厉景尘实话实说，“能力尚可，但要当CEO，还是欠缺火候。”
宋暖哦了一声。
厉景尘笑了笑，“你如果有这个打算，可以让她到厉氏跟着林轩一段时间，我亲自帮你调教出一个完美CEO还你。”
“收费吗？”
“收，但只接受你把自己抵押给我。”
宋暖吐了吐舌头，这男人说情话越来越娴熟了，“没有宋志仁和宋凝雪母女作妖，宋氏其实稳扎稳打发展就可以。”
“我也不想管太多事，在凉城待腻了，想去其他地方生活。”
厉景尘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她不想在凉城。
可他在凉城，厉氏和厉氏也都在凉城。
他轻抿着唇，嘴角下压，将情绪控制得很好，一点都没有外露。
“怎么突然想离开凉城了？”
宋暖弯了弯唇，“也不是突然吧，在跟秦家、宋家斗的这几年，我产生过无数次这样的想法，只是现实不允许。”
“我一旦表露半点想隐世，会马上被吃得只剩骨头。”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厉景尘盯着她看，她望着天际，眼睛亮闪闪的，仿佛把整片天都装了进去。
“现在我可以主动远离这些，我不用被迫参与各种勾心斗角、阴谋阳谋。名利场的泥潭，我不想再踏进去。”
只是名利场吗？
厉景尘很想问她，她说的究竟是名利场，还是他背后的厉家。
可是问题堵在嗓子眼，他问不出口，没有勇气，害怕听见她的答案。
他的声音有些哑，“宋暖，你说这些是认真的吗？”
“当然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要走？”
“现在还冷，等天气暖和一些吧。”她歪着脑袋朝他笑，“四五月就回暖，大约是那时候。”
四五月？
现在是一月。
厉景尘收紧拳头，心脏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生长。
“好。”
他只说了一句好，轻轻淡淡的，宋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过多解释。
不过不重要。
今晚吃饭时，安思泽说的话给了宋暖新的启发。
她和厉景尘本来就是一夜情发展而来的关系，是她贪恋他的温暖、他的权力，才滞留至今，很多事情早就提醒他们不合适。
她相信厉景尘爱她时是真心的，但无法蒙骗自己真的不在乎他陪钟清雅去试婚纱。
假装不在意不能真正擦去伤疤。
厉景尘爱她，却也不得不迫于某方面的压力，跟钟清雅试婚纱。
虽然婚期还有半个多月，可是他们都试婚纱了，离下一步还远吗？退步第一次，就会退步第二次，第n次。
退到退无可退，退到跟钟清雅完成婚礼，生下厉氏的下一任继承人。
难道她真的要当小三吗？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这种屁话安慰不到宋暖半点，爱有什么用，感情的本质是利益关系。
背着一个见不得人的身份，要爱有什么用？
她选择四五月，也不是想等天气暖和，是给他们感情的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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