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知就像他的灯塔，他的方向。
没有许念知的时候，他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一刻不敢停下来，就怕一停下脚步，身后的黑夜就会追上来，他其实很怕孤独。
曾经看作生命的唯一至亲离去，他好像再也抓不住任何能让自己安心的东西，他觉得即使随时死去都没有什么遗憾。
如今许念知走入他的生活，陈戈觉得自己不再是个麻木的人，他有了灵魂有了充沛的感情，有了期盼。
生活再也不总是艰难困苦，即使在这个没什么温度的村子里生活着也是美好的，他的老师许念知对他说等到高考以后。
她没有具体说等到高考以后他们会怎么样，但他坚信那将是幸福生活的开端。
许念知拉着行李箱和背着包的陈戈一起走出了宿舍楼，只见地上已经没有了陈卫国的身影，斑驳的雪地上只留下了一些绿色的碎玻璃渣。
走到车前，许念知让陈戈先上车，自己要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面。
但陈戈没有选择先上车，而是等许念知用车钥匙打开后备箱时，说道：“我来吧，老师。”
边说着就用一只手将笨重的行李箱抬起，然后稳稳地放在了后备箱里面。
许念知站在原地无奈，“哎你真是的，就算行李箱再重，我也能把它放进去的。”
陈戈真诚道：“没事的老师，我力气大，不用白不用，以后有什么重活都可以叫我干。”
许念知被逗笑，她向驾驶座的方向走去，潇洒打开车门，“行，知道你有使不完的力气了。”
陈戈照例坐在副驾驶上，他安静坐着，时不时望着窗外的风景，看着远处覆盖着大雪的群山和近处一排一闪而过的行道树。
许念知看右边后视镜的时候瞟了一眼陈戈。
他的侧脸永远都是这么优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线条清晰，轮廓优美。
许念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见陈戈有些沉默，以为他是受到了陈卫国说的那些话的影响。
于是许念知打着方向盘开口：“你怎么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不怕老师把你卖了吗？”
陈戈闻言转过头看她，顺着她的话说：“卖了就卖了吧，我还可以帮老师数钱。”陈戈又顿了顿，“但是，老师你真的舍得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许念知感到耳朵有点发烫，没好意思回答他。
卖掉？那是万万舍不得的
她又追问道：“你真不好奇吗？”
“那老师你要带我去哪？”陈戈听话问道。
他的确是有点好奇的，甚至还想过许念知是不是要把他带回家，就像人们放年假回家跟父母团聚的时候，往往会带上自己的宠物猫宠物狗。
无论是作为什么身份，能被许念知挂念着，就连放假都要带着他，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简简单单的师生关系。
许念知嘴角一勾，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陈戈后知后觉许念知是在逗自己，轻轻笑了一声慢慢说道：“好，带我去哪里都可以。”
陈戈放低了的声音带着旖旎的磁性，一下让车里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许念知及时控制住了开始往某个方面乱想的大脑，她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
“不要理会陈卫国说的那些，有时血缘关系不一定重要，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存在，你就是你，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只要你高考完，离开这里，他就不可能拿你有办法的。”
陈戈愣住，一直以来他听到的最多的就是：你看，他就是那个赌鬼的儿子。
据说成绩很好，但他爸就是那个谁……
这孩子都长这么高了，小时候我还看过一群人跑你家讨债呢，那场面别提多混乱了。
这就是陈卫国的儿子啊，跟他爸长得有点像……
那种无赖是怎么生出这样优秀的儿子呢？不像我家儿子……
陈戈，你奶奶都去世了，你爸还不回来吗？
……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你就是你，跟任何人都没关系这种话，在许念知之前，好像所有人都要把他跟陈卫国捆绑在一起。
成为陈卫国的儿子是他能选的吗？
陈戈每次听见类似的话都想出口制止，或者用拳头告诉他们，那不是我爸，我没有爸，我不是任何人的儿子！
但这又有什么用，如果他这样做了，人们只会又说，看呐！还真是陈卫国的儿子，跟他爸一样爱打人，有暴力倾向，当初陈卫国的媳妇就是被他打跑的，连刚出生的儿子都不要了……
只有许念知对他说，血缘关系不重要，甚至称呼陈卫国就是陈卫国，从来没有说过你爸，你父亲这样的字眼。
陈戈眼眶有点红，“老师，谢谢你，我不会受到他的影响，”
许念知转头对他灿烂一笑，“那就要说到做到哦，现在开心点了吧。”
陈戈一眨不眨看着许念知，喉结滚动了一下，克制住了想把许念知紧紧抱住的冲动。
“老师我没有不开心，相反我很安心，只要能跟老师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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