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忽然传来侍卫甲胄碰撞声，白发苍苍的太医被推搡着跌进门槛。
皇帝的目光落在缩着头的太医身上，神情莫名。
皇后死死盯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太医，唇角勾起一抹凄厉的笑："张院判，你当年为丽嫔调配催产药的方子，可还留着？"
老太医以额触地，花白的发髻散乱不堪："老臣罪该万死！当年丽嫔娘娘以我幼子性命相挟，逼我调配一副能让孕妇提前发作的猛药......老臣当年并不知晓娘娘要这个药做什么，因此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直到皇后娘娘找到老臣，老臣才知道，丽嫔娘娘竟然是用这药犯下滔天大错！"
"啪"地一声，皇帝手中的翡翠扳指应声而碎。
殷红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明黄龙袍上洇开点点红梅。
"说清楚！"帝王的声音似淬了冰。
"那日...那日皇后娘娘生产，接生嬷嬷里混进了丽嫔的人......"老太医浑浊的眼中淌下两行浊泪，"她们在参汤里掺了药，原本该足月的皇子提前降生，先天不足......"
皇帝的手掌被翡翠碎片割得鲜血淋漓，此刻他的瞳孔一片猩红。
"你明知承儿是遭丽嫔毒手......"皇帝喉结剧烈滚动，神情痛苦又隐忍，"为何还要将仇人之子养在膝下！"
皇后闭了闭眼，身形似乎晃了晃。
二十年前那盆染血的炭火仿佛又在眼前跳动，接生嬷嬷抱着浑身青紫的婴孩跪在血泊里："小殿下在娘胎里不足月，怕是......"
自此，她将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没想到却！
“一会儿陛下不就知道了。”皇后重新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凉。
“陛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您可要惩戒丽嫔？”
皇后凤眸上挑，看似恭敬的询问陛下，实则也是逼迫。
“你筹谋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我惩戒丽嫔？”皇帝眼底一片不解，“你贵为皇后若是想让丽嫔不好过，有的是机会和手段，为何要等到今天？”
皇后缓缓睁开眼，眸中寒光乍现，仿佛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刺向殿外。
她轻轻抚摸着腕间的玉镯，那是承儿五岁时亲手为她戴上的，如今却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痛。
“您只要惩戒了丽嫔，一会儿就知道了。”皇后淡淡道。
皇帝捏了捏眉心，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就算我惩戒丽嫔，但你也杀害了昌益，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也无法逃脱罪责。”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这么多年，我活着的目的早就失去了，生命于我来说已没有了意义，若不是有对丽嫔的恨支撑，想必我早就自戕了。”
“只要能看到丽嫔过的不好，我宁愿下十八层地狱。”皇后一字一句，恨不得都要化成利刃扎进丽嫔的心脏。
皇帝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最终无奈的摆了摆手。
“来人，传丽嫔。”
“且慢，”皇后伸手拦住了皇帝，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先传三皇子。"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摇曳，映得每个人脸上阴晴不定。
皇帝沉默地坐在龙椅上，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不多时，三皇子大步踏入殿中。
他一身玄色蟒袍，眉目如画，与丽嫔有七分相似，眼底是浓浓的忧虑，不安的目光一直在皇帝和皇后身上徘徊。
他的目光在殿内扫过，最后落在皇后身上，恭敬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皇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瀛儿，你可知道，你的生母丽嫔，当年是如何害得你皇兄性命的？"
“皇......兄？”
三皇子神色一僵，看着皇后异样的反应，心底莫名的生出一股慌乱，连忙回复："儿臣不知。"
他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却不敢细细的思索，生怕那个真相会变成一个吃人的巨兽，将他一口吞进绝望的深渊。
"是吗？"皇后缓步走到他面前，指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那你可知道，你的亲妹妹，是怎么死的？"
三皇子的瞳孔猛地收缩，却依旧保持镇定："儿臣......不知。"
皇后轻笑一声，从地上捡起那根红穗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本宫故意让你看到的，这你都猜不出吗？”
“本宫可是一点不信。”
三皇子的手指微微颤抖，接过那根穗子。
是的。
他在看到这根穗子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李公公的东西。
三皇子的脸色渐渐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无他，因为当时母妃将这东西赏赐给李公公时，他就在现场。
之后，母妃也曾多次向他提起过这根穗子。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母后......"三皇子抬头看向皇后，眼中满是哀求。
皇后却不为所动，冷冷的当年的实情一一道来。
“当年你的生母丽嫔，为了让他的儿子夺得皇位，不惜吃下催产药，就是为了跟本宫同一天生产，以达成她狸猫换太子的奸计。”
皇后嗤笑一声，冷眼扫过三皇子的脸庞。
“死去的先太子，正是你的生母丽嫔所出，而本宫的亲子，却被她狠心的饿死，甚至都没有足月便死了。”
周遭的嘈杂声全部散去，三皇子耳边只剩下皇后越来越清晰的话语。
一直到他耳边嗡鸣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颅内疯狂振翅，将他所有的思绪搅得支离破碎。
他本以为，皇位唾手可得！
有皇后替他撑腰，这太子之位迟早都是他的！
却没想到！
丽嫔......
都怪这个女人！
她简直是蠢的挂相，一个有脑子的正常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这可是后宫，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
老老实实的将他送给皇后做养子，结果不是都一样吗？！
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三皇子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胸口剧烈起伏，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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