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帅失踪后的第九十天，污染物大潮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
人类战力虽然在长时间的车轮战中有所损失，但是已经比一开始预期的结果好太多，边境线没有动静的一个月后，联邦议会召开决定，让前线驻守的军团逐队撤回中心区补充状态，若是战局稳定没有异动，便各自回到原来的驻地。
大家对于这个结果都没有争议，但是不断有人在联邦官方发布的公告下留言：【沈元帅至今未归，请问你们联系到他了吗？】
【沈元帅是不是死在迷雾之森了？请黎教授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灭神计划究竟是否成功，还是说，这真的是个阴谋？黎教授现在还是神智清醒的人类吗？这是不是某个邪神的阴谋？】
【我已经不再信任脑端了，我们要求解除启明星对我们的全线操控，我感觉自己时刻被监视着！】
沈肆的失踪让人们感到不安，要求黎逾白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解答众人的疑问，否则就要抗议，拒绝继续使用终端——尽管它一直以来给人们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尤其是在战争来临时，更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但是谁让黎教授已经不是一开始的人类黎教授，而启明星也不再是一台冰冷的超级计算机，两者结合之后究竟诞生了什么级别的怪物......谁也不清楚。
但是人类向来不会允许有自己不能掌控的存在反过来控制他们，或者说有另外一股势力混在人群中不断煽风点火，让这个舆论愈演愈烈，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捕风捉影后也加入了声援和抗议大军。
科研院。
休息室内，一个面容年轻稚嫩的研究员神情激动的盯着手机，十指飞快的敲着终端屏幕，最后愤怒的踹了一脚墙。
蹲在地上擦鞋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小李？你怎么这么生气？”
年轻的研究员回头一看，不太好意思的打招呼：“院长......我只是看到了一些网上的东西，有些生气。”
“是关于黎教授的舆论？”白发苍苍的老院长了然：“他们的话太难听，我们都知道是假的，就不要往心里去。”
“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小李激动的说：“我要做一个病毒软件，把所有辱骂黎教授的人账号都注销掉，罚他们永远也不能上网！”
“黎教授明明是为了全人类牺牲的，甚至这段时间他还在研发保护人类的新型武器，那些被他保护的家伙却在外面捅他刀子......要是让黎教授知道了，他得多伤心。”
“启明星不会有‘伤心’这种无用的情绪。”身后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嗓音，小李回头一看，激动道：“黎教授！”
“你最近的实验数据有两组明显错误，不要把心思放在这种只会影响自己判断的事情上。”蓝色的电子投影冷静的说，好像深陷舆论中心的人不是自己。
“对不起，教授，我下次会注意的。”小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忍不住道：“但是那些人太过分了，我忍不住。”
“您明明有权限删掉那些东西的，为什么还要留着，就任他们这么污蔑你吗？”小李不解的问。
黎逾白却道：“沈肆至今没有消息确实是我的问题，就是因为我计算失误，导致了他的失踪，这没什么好说的。”
“可他们还说了别的！”小李激动的说：“他们说您......说您......”
“说我背叛了人类？说我已经被邪神引诱堕化？”黎逾白摇摇头：“可启明星是不可能因为一些人一些话就被停用，科研院不会允许，联邦议会中心同样不能失去我。”
所以那些人说两句又能怎么样呢？在这个几乎被启明星掌握住命脉的时代，不用终端寸步难行，只有迷雾中那些信奉邪神的教会信徒会撺掇人类走出他的保护伞。
小李佩服道：“教授......您真是个内心无比强大的人。”
黎逾白没说什么，只道：“做实验的时候少摸鱼，现在每个人手上的项目都很重要，不容耽搁，而且，我可能没有太多时间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几乎没让人听到，小李问：“什么？”
“没什么，去忙吧，迷雾森林的污染物潮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平息。”黎逾白说：“我感受到了并不平静的波动......它们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了。”
小李穿好实验服护目镜回了实验室，老院长看着空中那道再也不复温柔之色的电子投影，叹了口气：“教授，融合之后，您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黎逾白漠然道：“只要电力系统不损坏，启明星就可以一直工作，我不会感到累。”
“您从前也是会的......”老院长轻叹一声。
“你也觉得......我越来越没有人性了吗？”黎逾白淡蓝色的眸底闪过一丝迷茫，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从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哪个更好一些？”
院长说：“从人类发展的全局角度来看，自然是现在的您更好。”
“是，我们拼尽全力完成了造神计划最后一步，为什么换来的却是不尽人意的结果？”黎逾白问：“这个也是因为我计算错误吗？”
“不，或许一切都是命运……”
院长想用拍拍肩，或是别的什么动作安抚他，可是很久以前能轻易做到的事情，到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实现。
成“神”的第一个代价，或许就是孤独。
心念一闪，黎逾白就离开了科研院，瞬间出现在几十里之外的一栋房子。
这里很久很久以前是他的住所，有被布置的很舒适的窝，和满满一冰箱的新鲜果干。
从前的黎教授过着跟其他研究员一样的日子，累了就回家睡觉打游戏，吃点自己喜欢的零食。
他也说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回来过，卧室的床和地板上满是灰尘，冰箱里的东西也因为太久没人吃而坏掉。
家电将一切都重新清扫干净，当透明的身体穿过床铺时，黎逾白愣了一下。
果然……一切都回不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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