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宸在昏迷中感到指尖一阵刺痛，那是银针在袖中震颤的预警。洞外的风雨声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重物拖拽藤蔓的"沙沙"声，像毒蛇吐信般贴着耳后爬行。东方婉儿的呼吸突然屏住，她看见少年睫毛剧烈颤动，猛然睁开的眼中映着洞口摇曳的阴影——那截覆着铁鳞护手的手臂，正缓缓拨开沾满露水的藤蔓。
"躲到我身后！"夜九宸的低喝带着血锈味，右手却在撑地时打滑，暗红的血渍在石面上洇开。东方婉儿的软鞭已如灵蛇出鞘，鞭梢扫过他膝头时卷住半块碎石，反手甩向率先闯入的黑衣人。闷响中那人护心镜应声而碎，却激起了更多寒刃的反光——至少有七道刀光，在洞口月光下划出死亡的弧线。
幼狼的咆哮震得洞顶碎石簌簌而落，它弓起的脊背几乎碰到洞顶，琥珀色瞳孔里倒映着黑衣人的狰狞面容。东方婉儿数着鞭影掠过的轨迹，第三鞭缠住左侧敌人脚踝时，忽然听见夜九宸喉间溢出压抑的呻吟——他强提的内力已震裂伤口，咳出的血珠溅在她手背，竟比洞外的雨更凉。
"九宸！"她的惊呼被刀刃劈空的锐响盖过。为首的刀疤男踩着同伴尸体逼近，环首刀划破她鬓边发丝的瞬间，夜九宸的银针穿透他肘间麻穴。可这枚银针落地的声音，竟如此虚弱，像秋叶坠水般没了回响。东方婉儿这才惊觉，少年指尖的血线已顺着银针滴落，在石面上绘出将熄的烛火形状。
洞穴深处的风突然变了味道。那是一种混杂着青苔与矿物质的冷冽，带着远古金石的共鸣。最先察觉的是幼狼，它猛然转头望向石壁，前爪扒住凹凸不平的岩面，喉间发出困惑的呜咽。紧接着，东方婉儿看见自己软鞭上的银饰开始发烫，那些刻着古老符文的纹路，正映着深处透出的微光轻轻震颤。
光芒是从洞顶裂缝中渗出来的，起初如萤火般微弱，却在黑衣人举刀的刹那骤然暴涨。蓝绿色的辉光里，某种类似星图的纹路正沿着石壁蔓延，每道光线掠过之处，岩石表面都浮现出龙蛇盘绕的浮雕。刀疤男的刀刃悬在夜九宸头顶三寸处，却再难落下半分——他瞳孔里倒映着逐渐清晰的光门，门后隐约可见悬浮的水晶柱，柱间缠绕着枯死的藤蔓，却在辉光中泛着复苏的绿意。
"那是...灵心草的气息？"有黑衣人失声惊呼。东方婉儿这才注意到，怀中锦囊里的灵心草正在发烫，草叶上的枯黄竟在光芒中褪去，露出幽蓝脉络里流动的光纹。夜九宸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在她掌心划出古老符号——那是他们在藏书阁见过的上古禁制印记。
"别靠近！"他的警告被轰鸣打断。光门突然喷出强光，悬浮的水晶柱应声碎裂，万千光点如流萤般涌出，在洞顶聚成巨大的树影。枯死的藤蔓竟在光华中抽新芽，嫩芽触及黑衣人的瞬间，他们的兵器纷纷生锈断裂，兜鍪下渗出痛苦的呻吟。刀疤男惊恐地后退，却被藤蔓缠住脚踝，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臂浮现出与灵心草相似的纹路。
幼狼突然昂首长嚎，声音里竟带着朝拜般的虔诚。东方婉儿感到夜九宸往她手中塞了样东西——是半片灵心草的叶子，此刻正泛着温润的光。"用它触碰光门。"他的声音轻得像即将消散的烟，"这是上古灵植的试炼...唯有心怀慈悲者能通过。"
洞穴深处传来流水声，仿佛远古的泉眼正在苏醒。当东方婉儿将灵心草叶按在光门上时，整面石壁突然化作透明的琉璃，露出其后蜿蜒的地下河。河水倒映着洞顶的星图，而在河流尽头，一座由水晶与藤蔓构成的拱桥正缓缓展开。黑衣人已溃不成军，在强光中抱头鼠窜，而她转身时，看见夜九宸正用银针支撑着身体，冲她露出带血的微笑。
"我说过...要带你看云海日出。"他指节叩了叩石壁，光华中浮现的拱桥传来晨露的气息。幼狼率先踏上桥面，藤蔓自动分开一条通路，露出远处天际线——那里已有微光破云，正如灵心草在黑暗中倔强生长的模样。
东方婉儿的指尖在夜九宸腕间的剑疤上轻轻颤抖，那道疤痕此刻正随着少年的脉搏微微发烫。她数着他每一次吸气时胸腔的起伏，生怕用力稍大便会扯裂他渗血的衣襟。当拱桥藤蔓第一次在脚下发出细碎的"簌簌"声时，她听见夜九宸喉间逸出一声极轻的笑："别怕，它们在哼晨露的调子。"
少年的瞳孔映着前方逐渐清晰的晨光，拱桥两侧的水晶柱正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每根柱子里都封存着不同形态的露水——有的凝作冰晶，有的聚成游鱼，最奇妙的是那株悬浮在柱心的蒲公英，绒毛上的露珠折射着七彩光晕，宛如被囚禁的彩虹。东方婉儿忽然想起藏书阁里的记载："灵植之境，心诚则灵。"原来他们历经生死护下的灵心草，竟真的打开了这处上古秘境。
行至桥心时，地平线突然裂开金色的缝隙。夜九宸停住脚步，用染血的指尖替她拨开发间藤蔓，这个动作让他牵扯到伤口，却仍笑得温柔："看，朝阳永远会为赶路人停留。"第一缕阳光掠过他睫毛时，东方婉儿看见他眼底倒映的自己——眼角泪痕未干，却在晨光中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脚下的云海突然沸腾起来，如白色火焰般翻卷。东方婉儿尚未反应，夜九宸已将她扑倒在水晶柱旁，那道巨大的水蟒破水而出的瞬间，她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少年后背的伤口被刮开，新的血珠滴在她手背上，比朝阳更烫。水蟒的鳞片泛着幽蓝光泽，每片都刻着类似灵心草的纹路，张开的口中喷出带着腐叶味的水雾，竟将附近的藤蔓瞬间染成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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