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附近,大宝忽然听狗的叫声。大宝循着叫声走过去,却看到狗的身旁,浅浅的芦苇丛里,躺着一个妇人,仰面朝天,已经昏迷不醒,双手却抱着大肚子,鲜血从身体上流出来。流成一条血丝带,缓慢地流向河边。
三婶!这人就是三婶!
大宝捡了一块河卵石,先将两条野狗打走。随后的念头,是想把我娘老子拖到没水的地方。
正要动手,忽然听到母亲青黛的呼喊声:“大宝哎,你在哪里咯?”
焦急的呼喊声,在空空荡荡的西阳塅上空,划破黑暗。大宝喊道:“娘!娘!大宝在卧槽坝下面右边的芦苇丛里,三婶也在这里!”
“她怎么样了?”
“她流了好多的血,已经昏迷不醒了!”
“做好事修德,大宝,你千万别去移动她!”
“大宝,大宝!你再喊一声,我好寻找你!”另一个女人在喊。听口音,大宝晓得是伯母金花。
没到五分钟,两路人到齐。芡实点燃牛油火把,金花一点都不像个神经兮兮的人,表现出少有的人间清醒,说:“芡实,你把牛油火把交给青黛婶,你们两爷崽,暂时离开一下。”
芡实和父亲常山,蹲在月色下,开始将竹椅子绑扎在抬杆左右两旁,忽然听到金花说:“青黛,看样子,泽兰腹中的小孩子,肯定保不住了。泽兰流了这么多的血,也已经快不行了。”
青黛说:“金花,你快拿个主意吧!”
“唯一的办法,是将泽兰送到神童湾街上,那家教会医院去。”两个人一阵手忙脚乱,金花带着哭腔说:“我可怜的老弟嫂,腹中的孩子,本来胎位不正,又走了那么多的路,在水中泡了那么久,即使是救得了性命,以后的日子,只怕大病小病,缠住她了。”
芡实和常山,将我娘老子抬在竹椅子上。金花说:“芡实,上次我送你姐姐去生产的那家医院,你还记得吗?”
“记得,天王寺附近的教会医院。”
“夜里抬轿子,看不清路,千万别踩虚了,泽兰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大宝说:“我去拿牛油火把照着道路。”
青黛说:“我去服侍泽兰。金花姐,你回家去筹钱。”
忽然,从芦苇丛中闯出两个黑皮大汉子,凶巴巴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偷水的贼?”
大宝说:“我认得你们,青蒿老子的两个儿子,小栀子的两个伯伯。”
年龄较大的黑皮大汉说:“小小男子汉,你是谁呀?”
“我是二木匠江篱的大儿子大宝,枳壳大爷爷的侄孙子。”大宝说:“枳壳大爷爷的第三个儿子决明,今天黄昏时候,被国民党部队抓壮丁,抓走了。我三叔决明的老婆,挺着大肚子,拼死拼活来追,不想摔倒了,昏迷不醒,我们急着把她送去神童湾街上的教会医院,救她性命。”
黑皮大汉把衣袖子往上一捋,说:“这还了得!枳壳大爷家的事,就是我们家的事,老弟,我们两兄弟,一个人带一把开山斧,把决明抢回来!”
另一个黑皮大汉说:“哥!你当真喝不得猫尿!三杯酒下肚,只晓得喊打喊杀。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救人要紧。赶紧将决明叔的老婆,送去医院。”
喝酒的人,总会为自己的错误,找一个完美的借口:“老弟,你明明知道我喝多了酒,糊糊涂涂像一块猪板油,你为什么不早点讲清楚?”
四个男人,轮番抬着轿子,从耕塘堪上,翻到七底冲,丝茅冲,二十九芲,沿着高灯河的河堤南下,到了仙人桥。
仙人桥与天王寺,隔着一条五十多米宽的涟水河。
这个地方,原来有条渡船,撑渡的汉子,是澄清渡口撑渡船老汉子大鼻头的哥哥,可惜,大鼻头的哥哥,一九四四年秋天,因拒渡横山勇的日军联军过河,被日本鬼子乱枪打死了,尸体喂了涟水河中的鲈鱼、鳜鱼、翘嘴巴鱼。
那条布满弹孔的渡船,静静躺在对岸大柳树下面的水上。
大宝说:“我游过去。”
不会游泳的芡实问:“大宝,你会撑渡船吗?”
大宝说:“说老实话,我是第一次见到渡船。”
青蒿老子的大儿子,黑皮大汉,又将衣袖子往上挥起来,说:“你们今天才晓得,细舅舅原来是外婆的崽啊?我们在场几个男人,哪个水性比我好?哪个撑船的技术比我强?舍我其谁啊?”
黑皮大汉双手合十,高高举起,然后向前奋力一跃,身体像条翘嘴鱼,扎入水中。二分钟之后,才从水面上露出头颅,嘴巴里喷出一股水雾,五十米宽的水面,已游过了一半。
黑皮大汉左右交叉侧泳,很快到了对岸,爬上破旧的渡船,解开系在大柳树下的缆绳,拿着一根六米长的撑船竹蒿,站在甲板上,左右划着水,没到二十分钟,便将缆绳向岸上一抛,被芡实稳稳接住,将渡船拉到岸边。
教会医院,就在天王寺的左边,被一株三人合抱大老樟树,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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