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心里咯噔一声，错愕地望着周海，苍白着脸色说不出话来。
厢房的气氛无比诡异，二人对望，目光灼灼，却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
“我不知……”
左相目光闪躲，收回视线，仿佛在隐瞒什么，刚出声就被周海夺了去：“其实左大人心里早有猜测了，对吗？”
周海的声音，低沉邪魅，逼迫左相不得不再看向他。
虽闭口不言，结局已知，周海早就猜透左相的想法。
“哎……”左相稍皱眉头，鬓角尽是无奈，摇头道，“老夫的确有猜测，只是猜测罢了。”
左相褶皱的手掌搭在胸膛前的茶杯上，慢吞吞地饮了一口，并未直说。
周海深吸气，扬唇道：“既然左大人不想追究，那便罢了，我也不耽误左大人了，就此告辞。”
语毕，周海便起身，将佩剑执起，双臂合拢，微微弯腰，转身向外。步伐缓慢，双眸已然浮现精明之色。
一步，两步……
周海第三步还未迈出，就听闻左相急切的呼唤从身后来：“周将军留步！”
他收回步伐，稍微留步转身，精明的眸色瞬间变得不解：“左大人还有何事？”
左相面上有些为难：“若是没事，我便不会在风口浪尖，冒险来奇楼见周将军，实不相瞒，今日我找周将军，是有要事相求。”
“何事？”周海故作不知，立在两步外盯着左相。
顷刻左相就起身，挥袖对着座椅：“周将军请坐，容我慢慢道来。”
待周海坐下，左相又起身，从周海身前走过，靠在门缝隙，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坐了回去，身形靠拢，贴近周海：“昨夜思来想去，最终猜测是五王爷对本相动手，可是五王爷把证据摆在我的面前，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六王爷被带走。”
周海挑眉，没有回话，静听左相继续说话，本以为左相要继续长远道来，熟知左相忽然贴到周海耳上，逐字逐句：“周将军，有人要见你……”
“谁？”
周海疑惑，侧身望去，左相脸上恢复往常的平静，与方才那担忧的模样大相径庭。
“你随我去见了就明白了，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此事十分重要，还请周将军不要声张。”左相眉眼间皆是庄重，甚是谨慎，对着周海细说着，“周将军放心，你是朝廷重臣，老夫光明磊落，绝不会伤你一分，只是此事事关重要，绝不能透露给旁人！”
周海眉头一紧，身形向后靠，强行将自己与左相分隔，镇定道：“左大人以为我会答应？”
“无论周将军是否答应，老夫既然来了，受人所托将一句话带给将军，隔墙有耳，还请将军近身过来。”左相强撑笑意，无奈地摇头。
周海与之对视，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左相，沉寂多时，他最终点头倾去，左相满意地笑了，掩着嘴，在周海耳侧低喃了一句，周海忽然眸光闪烁，转眼就恢复平静，身形后退，坚定点头：“我答应你，何时去见他？”
“待我回去安排好一切再传信给周将军。”左相早就料到周海会答应，听闻周海应允，忧心顿时散了大半。
周海点头，左相已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了，周将军留步。”
周海点头，目送左相离去，左相刚踏出门，他的掌心已成拳，将佩剑握得嘎吱嘎吱响。
方才左相的话，铭记于心。
……
别院内，烟雾升腾，厨房正在烧火准备早饭。
倪妹已经起身足足半个时辰，此刻塌上的被褥平整，落着一个素色包袱，包袱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依稀散发着香味。
她站在窗前，望着外头的景象，暗自失神。
“妹儿，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厢房的门被罗大嫂推开，罗大嫂端着热腾腾的粥进来，落在桌上，倪妹没有转身，款款地笑着：“他出门了吗？”
罗大嫂低声应了一句，走到她的身后：“段正骑已经出门半个时辰了，临走前来你屋门前看了一眼。”
“那便好。”
她低吟一句，笑容彷徨，转过身来，才察觉到罗大嫂的担忧：“妹儿，五王府犹如虎穴，你这一去，就是落入虎口，我实在担忧，真的决定好了吗？”
“恩。齐天署与周海斗得你死我活，无暇顾及其他，此时是最好的机会，只要寻到解药，我就回来。”
“可那是五王府，怎是你一个女子能去的地方，更何况五王爷与你的恩怨……”罗大嫂热泪盈眶地握着她的手，心情复杂。
“我已经查过了，齐天署从打理朝政后，就很少回府，我扮作婢女，潜入五王府。”倪妹摇头，拉着罗大嫂往回走，坐到榻上，双手将木盒推向罗大嫂。
“这是人皮面具，只要我带着他，寻常人难以分辨。”
为了这张人皮，她寻遍京城名医，费了好些功夫，就是为了今日。
她坚定的点头，示意罗大嫂打开，可是罗大嫂除了担忧，更有惧怕，双手离木盒一寸，迟迟不敢落下，神情复杂地看着它：“妹儿，既是寻找解药，你一人之力怎行，我与你罗大哥也帮不上忙，只会拖后腿。但是段正骑会武功，如果他易容与你一起去五王府，事半功倍，我觉得……”
“不行，绝不能让他发现。”不等罗大嫂说完，她就厉声打断，睫毛颤了颤，“为了我他宁愿去死，他怎会同意我去冒险。”
罗大嫂沉默了，手垂落在木盒，心情格外沉重。
是啊，差点忘了，段正骑对妹儿的情有多深，就算豁出他的性命，也会护妹儿的周全，他怎会同意妹儿去冒险，否则妹儿也不会趁他出门离开。
“罗大嫂，我欠他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他的毒因我而起，我绝不会让他毒发身亡，如果告诉他我要去五王府，他绝不会答应，所以这一次，只有你能帮我，帮我瞒着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她的鼻尖泛酸，眼中起了一层水雾，由心而生，看得罗大嫂心疼，又别无办法，只有垂头：“我答应帮你。”
倪妹心中一喜，握住罗大嫂的手，刚对上罗大嫂的目光，就浑身一震：“妹儿，你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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