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红烛摇曳。
程书言穿着阿娘一针一线为她绣的嫁衣，安静的坐在房内等待着她的新郎。
红盖头下，娇俏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期待。
今日，她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蓦地，身上一阵酸软，让她几乎无法支撑住身体。
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原本陪在身边的丫鬟一刻钟前被新郎叫走了，此刻新房内只有她一人。
程书言强撑着踉踉跄跄朝正厅走去。
随着她接近正厅，血腥味不断传来，程书言顿时慌了，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感，靠着毅力加快了脚步。
“阿言，你怎么来了？”
心上人先看到了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转而又决绝狠辣。
她看到母亲躺在血泊里，哥哥还在与其他人抗衡，却已是强弩之末，父亲也身受重伤，听到那人的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头看向她。
“阿言，快跑！”
随即，被那人一刀刺穿心口，倒地身亡。
哥哥也再支撑不住，倒在了母亲身旁，却没有死，只是死死盯着程书言，眼神尽是哀痛不甘。
眼前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景象，父亲的不舍和绝望，让程书言几乎癫狂。
她捡起地上掉落的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曾经的心上人，眼里满是不解和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为何要牵连我的家人？”
她字字泣血，带着满腔的绝望。
“阿言，我不愿伤你，原本，你若乖乖待在房内，待我处理好这一切，便会带你离开，可你……怎么就出来了呢……”
那人似乎有些无奈。
“不过没关系，你看到了也无妨，我会想办法让你忘记这一切，修仙界诸多手段，总能让你忘记的，到时候，我们还是能在一起的。”
说着，他再次拔刀，捅向了程书言的哥哥。
……
“不要！”
程书言嘶喊着醒来，眼前是破破烂烂的柴房，她慢慢回过神来，自己方才是梦到了十三年前的事。
她从地上爬起身，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可以控制这个身体了。
看来，程大妮还是冻死在了昨夜啊。
十三年前，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曾经的心上人手上，悲痛难忍之下，捡起地上的剑向那人杀去。
却因身体中了毒，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没能杀了他，最终死于他的刀下。
再次醒来，她就到了程大妮这副身体里，十三年来，她就在这副身体里安安静静的看着程大妮长大。
被困在程大妮体内十三年，直到昨夜程大妮被冻死在这个寒冬，她才得以控制这副身体。
“死丫头大清早的鬼叫什么！赶紧收拾好，等会儿王家就要来接人了！”
柴房破旧的木门被人推开，一个妇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将一件大红衣裳衣裳扔在她身前。
妇人是程大妮的娘，待她却如猪如狗，自小程大妮便是在父母的打骂中长大。
三日前，程大妮被父母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邻村王屠户家傻儿子做媳妇。
十里八村的都知道，王屠户家傻儿子今年二十八岁，已经打死三个媳妇了。
程大妮不愿，做了她这十三年来唯一一次大胆的决定，逃！
却还是被抓了回来，关在柴房三天。
程书言捡起地上的大红衣裳，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那个夜晚。
她眼里闪过浓浓恨意，有属于程书言的，也有属于程大妮的。
嘴角莫名勾起一抹笑意，她看向满脸刻薄的程母。
“阿娘，女儿今日就要出嫁了，往后再不能侍奉在您和阿爹的身边，所以，女儿想最后再给您和阿爹做顿饭。”
程母有些狐疑，又自觉她不可能逃得掉，只当她想通了，便点头同意。
毕竟平日里家里这些事都是程大妮做的，一想起程大妮出嫁后她就得拾起这些活儿来，程母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那还不赶紧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想耍什么花招，你爹就在院子里，你跑不掉的！”
“阿娘，女儿已经想通了，不会跑的。”
说完，她没再理会程母，自顾自的走到灶旁开始生火。
程母见她乖觉，也没再管她，转身回了主屋。
没一会儿，王家接亲的队伍一路敲敲打打的到了程家门前，程父程母满脸喜色的将人迎了进来。
因着已是第四次娶亲，王家并没有多重视，只一个媒婆加几个马夫陪着新郎官来。
人不多。
程书言对此早有预料。
她做的饭食刚好够程家夫妻和这些人的量。
“大妮啊，快，快把早饭端出来。”
农家人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对于她这个新娘子做早饭这件事，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程书言应了一声，忙将准备好的早饭端了出去。
“大家快吃吧，吃完好上路。”
程书言眉眼弯弯，出口的话却可不吉利，程父怒瞪着她，抬起手就要往她脸上招呼，媒婆见状忙打圆场道：
“哎呀，程老爷，二位可真是教女有方！新娘子这般贤惠能干，王家少爷可有福了！”
十三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事儿？她只当程书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哎，这孩子到底年纪小不懂事，您看，这说话也没个轻重的！只盼着这孩子日后到了王家能懂点事，孝顺公婆，早日给夫家开枝散叶才好。”
十两银子到手，程母自然心情大好，也说起了场面话。
只是在一旁听到这话的程书言忍不住冷笑起来。
若真是嫁过去了，能活几天都不好说呢，还开枝散叶。
她是真不能理解，世上为何会有程家夫妻这样为人父母的。
仅仅因为程大妮是女儿，就能这样狠心待她，自小打骂，根本不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甚至没把她当个人看待。
程书言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媒婆与程家夫妻互相吹捧，看着他们一个个吃下自己做的饭。
就连那个傻子新郎也停止吵闹，吃得油光满面，程书言心中忍不住快意。
吃吧……
她嘴角渐渐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随着媒婆首先惊呼一声倒地后，众人接连瘫软倒地，双眼圆瞪，惊恐万分。
看着这一幕，程书言笑着，却不达眼底。
程大妮，你看好了，今日，我会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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