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蕴泽整理着袖口，眼神变得锐利：“去仁安药房。‘纤夫’老赵留下的东西，该取出来了。”他顿了顿，看向她，“另外，关于那份照片和‘樱花计划’……”
“我知道，不能打草惊蛇。”心悦接口道，眼神坚定，“但也不能让他们太得意。照片的原件我们可以先不动，但……可以‘不经意’地让某些人知道，我们手里有东西。”
何蕴泽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哦？说说看。”
“郑会长不是喜欢办沙龙、附庸风雅吗？我记得他下周末在南山别墅有个赏菊会。”
心悦思路清晰，“我们可以让一个‘可靠’又‘藏不住话’的记者，在某个他必然出现的场合，‘不小心’透露点风声，就说……有朋友在码头拍到些‘有意思’的照片，可惜角度不好，没看清另一位主角是谁，想找人辨认一下价值。”
她看着何蕴泽：“郑会长做贼心虚，必定会坐不住。他要么会想方设法找到这个‘记者’封口，要么会紧急联系三井钢，甚至可能动用他在玄驹的力量去查证照片来源。无论他选哪条路，都会留下痕迹。”
何蕴泽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是对她成长的欣慰，也是棋逢对手的兴奋：“引蛇出洞，打草惊蛇……李记者，进步神速啊。”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这个‘可靠’又‘藏不住话’的记者，心里有人选了吗？”
“邹闻。”心悦毫不犹豫，“他‘山雀’的身份刚废弃，正好需要一个新的掩护身份。而且他平时就有点咋咋呼呼，演个‘偶然拍到劲爆照片兴奋得藏不住’的小记者，本色出演。”
“好。细节我来安排。”何蕴泽点头，“你今天的任务是安全到达报社，正常上班。照片收好，不要带在身上，藏在你暗房那个备用显影液罐的夹层里，那里最安全。另外……”
他语气严肃了几分，“留意所有接触你的人，尤其是陌生面孔。玄驹的报复随时可能来。”
“明白。”心悦点头，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愈发清晰。能与他共同布局的战友回来了。
两人简单用过早饭，换上不起眼的便装。何蕴泽先一步出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清晨薄雾弥漫的巷口，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杨心悦稍晚一些才出门。报社的路她已熟悉。空气中弥漫着油条豆浆的香气，报童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电车叮当作响驶过街道。这看似寻常的市井烟火气下，却潜藏着致命的暗礁。
一整天，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和事，只是来了个新同事，正是邹闻。
张副主编介绍说他是报社的编外人员，有丰富的拍照经验，还给报社提供过许多有用的照片，现在报社正是用人之际，特招他进报社。
何蕴泽安排得挺好。警备司令部没白待。
晚上，心悦还是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现在是记者李晓辉，不是杨心悦。
晚上何蕴泽来，两人免不了一番温存。
末了，两人重新商量了之前的计划。
心悦不免有些想笑，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做到赤身躺在床上还冷静谈工作的？
“想什么？”见到心悦分神，何蕴泽将她的脸掰过来贴着他的。
“没什么，你继续说。”
何蕴泽在她额头上轻啄一下，“心悦，你知道的，我不贪心，只希望和你一起看民族觉醒，国家兴旺。”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这世上没有她，他会继续为家国事业奋斗，但他未来的日子会黯淡无光。
“我知道。我也是。所以，我们都要小心行事。”
“嗯。睡吧！”
第二日，心悦走进报社大门，同事们大多还没到。她像往常一样和门房大爷打了招呼，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放下包，拿起桌上的水杯，准备去茶水间。就在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缝隙里，似乎夹着一小片不属于那里的、极其微小的纸屑。
极其微小，颜色灰白，像是……某种特殊纸张的边缘？
她的心猛地一跳，脚步却丝毫未停，面色如常地走向茶水间。何蕴泽的警告言犹在耳。她没有立刻返回查看，而是倒了杯水，又和刚进来的校对员老周寒暄了两句，才慢悠悠地踱回座位。
坐下，翻开桌上的稿件，仿佛在认真阅读。同时，她极其自然地、装作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视线飞快地扫过那个抽屉缝隙。
没错！一片比指甲盖还小的灰白色纸屑，边缘异常整齐，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快速裁切留下的。这种纸……她只在暗房专用的防潮相纸包装内衬里见过！
有人动过她的抽屉！而且手法非常专业，几乎没留下痕迹，若非这点微乎其微的纸屑……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玄驹的人，动作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他们已经开始在报社内部进行搜索了。目标是什么？是那份名单？还是……“山雀”本人？
杨心悦不动声色地将那片纸屑用脚底碾入地板缝隙，端起水杯，轻轻呷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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