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董玉珍在一户人家演出。开演之前，老板看了一眼节目单，上面没有安排小戏。一般情况下，一个小戏收800块，老板会以演小戏要担风险的名义让家主多给200凑个整数。由于这次演出没有小戏这一项，别说向家主多争取200了，连800块的基本金都没有。老板决定努力一下。
来捧场的人不少，要不要来个小戏？
家主说，家里老人去世，一家人都悲切切，哪里能唱小戏！演个苦情戏就可以了，一样我多给点钱。
不论演什么都是要钱，这个目的达到了，剧目得选择就无关紧要了。
当晚董玉珍演了两夹弦《秦香莲》。
开场前，董玉珍算了一下近段日子演出的佣金，如果加上这晚所得，一共可以给女儿孙叫枝送去三千八百块钱。心里一高兴，忽然对即将开始的苦情戏《秦香莲》没有了之前酝酿好的悲伤情绪，演出缺少应有的情绪，效果将大打折扣，势必引起家主的不满，不满的结果就是不给或少给出场费
董玉珍赶忙收起得意心情，想找一件令她伤心的事把今晚的悲伤情绪调动起来。
她想起孙叫枝的第三个孩子被她送人的事。孙叫枝生下那个小孩后，无力抚养，只好交给她代管。孩子一周不到就被陕西西安的一户人家抱走了。她和女儿孙叫枝都无力抚养。说好的如果想孩子了，可以以亲戚的名份去陕西看望孩子。没想到，人家一把孩子抱走，根本不给与孩子见面的机会
董玉珍想起那家人家第一次前来看孩子的时候，想把孩子认作干儿子，曾经给了一笔钱。原来那笔钱就是卖孩子的钱！
想到此处，悲从中来。董玉珍示意乐队，她可以出场了！
锣鼓一敲，四胡一拉，未曾开言，董玉珍先就泪流满面。
秦香莲泪洒满面站在公堂，董玉珍唱道，尊一声英哥爹爹状元郎，我的夫进京前来赶考，咱家里大旱三年没收成，头一个年头遭了荒旱，第二个年头被大水冲得一扫光，第三个年头也不算好，遍地以里出蚂蚱，蚂蚱都长有燕子大，都是铜头铁翅膀，飞到屋山上吃屋草，飞到人身上撕衣裳，只饿得人吃人来狗吃狗，老鼠饿得光啃墙……。
这天上午，省公安厅纪委来了两个人，急切要找洪招才，洪招才正在县里开一个维护屿石县营商环境的会议。接到消息后，他赶忙向主持人说明情况，驾车回单位，途中联系了罗运富和王磊两个，让他们抓紧在预定的一个路口与他会合。
三个人很快聚在了一起。洪招才说，省厅纪委来人，我感觉来者不善。
罗运富说，没有说来的目的是什么吗？
洪招才说，肯定是因为李本顺和杨鼎诚的事儿。我们控制李本顺和杨鼎诚的消息无疑被传了出去，这也是我们事先预料到的。当初是借助屿石县卫生防疫部门防止一场飞沫传染病采取封闭小区的隔离办法，将他们以疫情需要的名义暂时控制，估计他们已经看出了苗头，设法把自己被控制的消息传了出去，省厅纪委应该是他们设法叫过来的，怎么办？关于李本顺和杨鼎诚违法犯罪的材料整理得怎么样了？
罗运富说，杨鼎诚他们就三个问题，一个是制造了建设大街陈俊义失踪案，那时候我还在交警大队没过来，王磊知道得比我清楚，王磊，你把事情捋一捋。
王磊说，杨鼎诚主要是想以陈俊义失踪案造成洪局长的工作重大失误。当时洪局长作出陈俊义远在新疆玛纳斯，帮他家亲戚拾棉花，并非失踪的结论，结果四个多月后，陈俊义的尸体却在屿石县县南运河北岸，一个废弃的码头平台上被发现。后经勘验，尸体是被从别处搬运过来的。可以判定运河码头并非事发地。
洪招才在驾驶座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好像安全带将他勒得不得劲儿似的，他解开了安全带。
我只知道陈俊义死亡案的大概情况，他的尸体是从太平乡转移过来的。
洪招才说。
他从脑袋上方的后视镜里看着王磊。
据闻德普的堂弟李银行讲，王磊说，他和闻德普为了能够挟持住建局的副局长李国庆，借以从杨鼎诚那里要回所谓闻德普强奸祖万秋的证据，潜往县北太平乡的赵油坊村设法控制村长赵厚远，将其作为诱饵。在赵厚远家，闻德普和李银行看见朱双喜和赵厚远从一楼墨玉原石库房的地底下，挖出一具尸体，后被朱双喜装进后备箱，运往屿石县城方向。此后，闻德普和李银行没有跟踪。虽然不能以此证明朱双喜拉走的尸体就是陈俊义，但根据移尸时间和运河北岸码头平台上尸体出现的时间比对，还有后来运尸车司机朱双喜的自首证词，基本上可以判定那具尸骨就是三月份失踪的陈俊义。
但是此案的主要证人朱双喜意外死亡，闻德普至今仍没有任何下落，他的堂弟李银行也只能证明在赵厚远家看见有人用车子装运尸体，他并不知道那具尸体是谁，运尸车司机是哪一个，他证明不了。唯一有希望的是，朱双喜此前在主动交待犯罪事实时，有可能提到是谁派他前往赵油坊村赵厚远家起运尸体。
说着，王磊看了看罗运富。
罗运富与他对视了一下，转向洪招才。
我回去查查朱双喜的询问笔录。
罗运富说。
第二个问题，王磊接续说，是赵油坊村村长赵厚远，他通过住建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李国庆被任命为赵油坊村村长。赵厚远利用这层关系，在屿石县的城建开发项目中大获其利，但对于李国庆来说，赵厚远利用开发项目所得只是蝇头小利。公安部门在整个屿石县的城建项目中是仅次于住建局的主力军，二者的合作，其实就是李国庆与李本顺、杨鼎诚他们的合作。表面上赵厚远在李本顺和李国庆铁桶一般的利益夹缝中获取不义之财，其实对我们来说，赵厚远所掌握的李国庆与李本顺的合作项目才是顶顶重要的。但是，不幸的是，赵厚远与李国庆，一个失踪，一个畏罪自杀。这个我上次也向你汇报过了。
你说李国庆是畏罪自杀？
洪招才看了一眼王磊。
王磊未置可否。
这个不能放松，如果还有希望的话，抓紧安排人手继续搜寻赵厚远，洪招才说，你上次不是说赵厚远被一个叫杨彻底的人在车子里勒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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