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帆布旗帜，像濒死的鸟翼**一样垂挂在残破的旗杆上，纹路间渗着褐色的霉斑和热带暴雨冲刷过的痕迹。征服者站在舷边，目光扫过这一片被藤蔓吞噬的废墟——坍塌的砖房像老人松动的牙齿东倒西歪，教堂尖顶的十字架斜插在地面，爬满某种血红色藤壶般的寄生植物。
“圣路易堡。”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海滩椰林间传来，“法国人叫它‘白骨港’。”
三个衣衫褴褛的白人从树丛中钻出。领头者是个独臂男人，左眼蒙着脏污的亚麻布，剩下的右眼里闪烁着病态的亮光，“我是让·杜兰德。马赛药剂师，现任......魔鬼殖民地最后的总督。”他咧开嘴时露出的牙龈上布满黑斑。
火堆在废弃总督府的大理石地板上跳动，照亮墙面上潦草刻画的日期和名字。福斯托捡起半本泡胀的圣经，纸页间突然掉出一片虫蛀的人类指甲。
“1694年圣诞节，我们开始吃死去同伴的肝脏。”杜兰德用铁勺搅动锅里的肉汤，汤面上浮着可疑的灰色絮状物，“三年内死了四百人——黄热病、鳄鱼、还有......”他忽然掀起衬衫，肋骨间赫然有个正在渗液的溃烂伤口，里面隐约可见细小的白色蠕虫，“蝴蝶的幼虫。它们产卵在伤口里。”
征服者踢开地板上破碎的瓷器。某种金属的反光从腐朽的橡木桌下闪过——**一个锈蚀的铁箱，锁孔里插着半截断钥匙。**
箱子在斧击下裂开的瞬间，腐朽的羊皮纸卷如枯蝶翅膀般散落。最上面那张让佩德罗发出压抑的惊呼——**是张手绘的加勒比海图，但比任何已知版本都精确十倍，**上面用红墨水标注着七个骷髅标记，旁边密密麻麻写满古法语注释。
“这是德雷克用过的航道！”阿尔梅达的指尖颤抖着划过巴巴多斯附近的一个魔鬼头像标记，“传说中的‘幽灵舰队’沉没点......”
征服者展开另一张泛黄的文书。火光照亮顶部残存的鸢尾花火漆印，文件内容让所有人血液凝固：
**“致卡宴总督：已在恶魔岛(3°51' N 51°48' W)建设第二仓库。按计划处置叛变者及患病黑奴，确保黄金运输线......”** 落款日期是1696年11月——正是殖民地从历史记载中神秘消失前三个月。
杜兰德的笑声突然变成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痰里带着肉屑：“他们不是放弃殖民地......是转移了。用三百个‘消耗品’的命，换了一条直通安第斯金矿的......”
窗外响起树枝断裂声。征服者闪到窗边时，看见二十几个持火把的人影正在包围总督府——他们穿着现代法军制服，但胸前挂着古怪的黄铜罗盘，其中两人正往枪管里装填某种闪着荧光的绿色粉末。
“该死，是殖民厅的清洁队！”杜兰德撞翻汤锅，从地板暗格抽出两把燧发枪，“你们拿了不该看的东西......”
铅弹打碎彩窗玻璃时，征服者正把海图塞进贴身的油布袋。某种带着苦杏仁味的绿烟从门缝渗入，最近的一名流放者刚吸入就掐着喉咙倒下，耳朵里涌出粉红色泡沫。
“走地窖！”杜兰德用牙咬开手雷引信，独臂挥动生锈的弯刀，“告诉里斯本的犹太商人——德雷克海图第四标记下埋着......”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征服者在螺旋石阶下跌撞时，背包里金属箱的残片正发出诡异的温热，仿佛那些腐烂文件里沉睡的罪恶正通过皮肤渗入血管。
当地道出口的月光照在脸上时，他摸到下巴沾着不知是谁的脑浆。贝壳长矛在背上震动，这次不是风声——矛尖自己转向东北方，直指海图上那个被标注为“恶魔之眼”的漩涡图案。
**三百年前的白骨在土壤里蠢动。**
**而征服者的靴子，正踏在法兰西帝国最肮脏的秘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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