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晨于是被当下的情景折服，终于认可了江云浦为虞烛明的丈夫。
配合无间，这个词用在他俩身上，确实合适。
他去帮虞烛明执着火把，虞烛明捧着捡来的碎片，小心翼翼地用布帛包裹。她笑意很浓，“今日便是我二十二岁的生日，能得此为诞礼，多谢两位帮助。”
江云浦笑她没良心，“这么见外。”
傅司晨笑得有些腼腆，不过没再冲江云浦乱说话。
三人回到猎场营地，侍卫们也陆陆续续回到了。
夜色逐渐席卷，营地里支起火把，今夜就以猎到的野味为食，营地里也有一直备着的调味料。
尽兴时，有侍卫起哄着要饮酒。
虞烛明和江云浦没喝，傅司晨也就不沾，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上回喝多了，事后别人告诉他，他醉后说的要和虞烛明做一辈子好兄弟。
妈呀，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侍卫们乘兴而归，他们仨又在街头上逛了一段。
虞烛明正式向傅司晨发出邀请，“后天，跟我俩一起去菩提城吧？”
经过今日的种种事情，傅司晨坚定了要守护虞烛明的心，这回听见她主动邀约，开心得不行。当即就答应：“必须的！我可不能让那个老不死欺负你。”
虞烛明担心的是国君不放人，“你父皇能答应么？”
傅司晨摸了摸下巴，“我今晚就去跟他说！”
两人把傅司晨送到皇宫才离开，宫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却被虞烛明听进耳里。
“他们仨，好像一家子啊！”
“呸呸呸，什么一家子，那对贵客看上去都还很年轻！”
虞烛明知道江云浦也听见了，抬头眯起眼去望他，“今日早起，看见你眼角也有了皱纹。”
江云浦跟她十指相扣着，被她说了伤心事也不恼，当然这是对别人来说的伤心事，他对老去这件事没有概念，只是笑着回答：“老了，霁光还会陪着我吗？”
想到的是在泉陵，虞烛明给他读故事的情景，“霁光还会给我读故事吗？”
两人年纪差了将近九岁，男人又总是比女人先衰老。
虞烛明扣紧了他的手，轻声说，“其实是霭云一直陪着我呀。”
她习惯了没有战友的战斗，于是费尽心机去培养相元，跟明巡打好关系。早年由于她的自大，积怨不少，回京之后也一直在疏解。
但总归是没人愿意跟她交心，余光表面上接受了她，背地里没把她当作合作伙伴。
她哥对她很好，但那是家人，江云浦是第一个愿意对她敞开心扉的陌生人。
他还瞎着，就敢于把她这个仇家之女喊到他的书房，也不怕她真能想办法害死他。他们一起待了这样久，好像往书房一坐，就可以厮守一生。
然后是他复明，逐渐收拢权力，虞烛明暗中策划反江行动，拉拢江云浦支持中立派，再是江良光针对首辅府，再到苍玄闹事，又是婚礼。之后打贪官，对抗姜作，合并南文。
一路走来，尽是风雨飘摇，唯一不变的是两人紧握着的手。
物质生活其实一直不紧缺，两人从锦衣玉食，到活于百姓之间，见过太多，知道官场浮沉，见过民生百态。因而心中要改革的心也更坚定。
“我们不会分开。”虞烛明温声起誓。
仅有几盏明灯的街萧瑟异常，两人的心却都是暖的。
无人能知，太阳升起之前还会发生什么。两人只知道，拼尽全力，无论结果，也是对自己负责。
*
休整了一天，两人没带什么东西来皇城，只把做好的五米散带在身上，就算收拾好行装。
皇宫那边传来了消息，国君允许傅司晨跟他们一起去，但傅怀瑾也得跟着。
启程时，虞烛明看着傅司晨一整马车的行装，她好笑地问，“小晨弟，你是要去菩提城摆摊么？”
傅司晨努嘴，“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做好了弄死虞夕催之后就在菩提城当小霸王的，这是搬家的行头！”
原来是给自己打气呢，虞烛明也就不笑他了，“好好好，我们这就出发！”
至菩提城时，虞夕催似乎早有所料。他立于城墙之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要进城的马车。
守城的将士问他要不要开城门，虞夕催蓦地笑了。
“这是皇城来的人，我们拒不了。”将士领命去开城门。
虞夕催似笑非笑地看着将士离开的方向，眸光又转到了从马车下来的虞烛明身上。
究竟要有什么筹码，才能跟虞烛明合作呢？
他没去找符言，希望不动符言能让虞烛明对他改观。
他找了这么久的妹妹，这世却不认他。
不是没去查过虞烛明，说她这一世也有一个哥哥，玉树临风，也是个才貌双全的人。
也不是没动过“请”这个哥哥来菩提城，作为跟虞烛明谈判的筹码，可他不想虞烛明对他印象这么差。
记得当年去大魏京城，曾路过慧因寺，那时有个僧人跟他说，他虽然活了这么多年，但新生紫微星会危及他的宿位。紫微星和他，只能活一个。
他嗤之以鼻。
什么紫微星，他要活。
这个想法在见到虞烛明就幻灭了，那时虞成济还没死。
他在小巷里窥见了少女与同伴们追逐打闹，又在书院窗户旁看见巧舌如簧的她。
虞烛明跟虞夕催长得太像了。
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做事风格却都雷厉风行。
他几乎一下就想到了没与他长生的妹妹。霁光，她这一世字霁光，上一世就叫虞霁光。
多么巧合啊。
于是就想，只能活一个，那一定让给虞烛明活。
可她成长起来偏偏这么耀眼，这么优秀。他舍不得死，他想多看虞烛明几眼。
虞烛明却要跟他对着干。
太像了，上一世。
也是坚持不长生，于是在他面前咽了气。
不信鬼神，不信巫术禁术。
由于理念不合经常吵架，又因为血缘至亲，她也不会真的害他。
这一世，不一样了。虞烛明不会再认他为兄长，也不会再对他心慈手软。
这样也好吧，虞夕催迷迷糊糊地想着，能死在虞烛明手里，也算是一种荣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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