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1979年5月份。
先锋商贸公司规模进一步壮大，各部门人员按照叶卫东的要求快速增加，业务也逐渐走出京城市，开始向魔都等地发展。
在这个人均收入还太低的年代，叶卫东严格控制分红，但每个月张俊和邓天翔的分红都有上万元。
这么多的钱，对于两人来说早就心满意足了。
他们按照叶卫东的意思，不能高调，不要大手大脚花钱。
三人还按照比例匀了一部分股份作为奖励，以半送半卖的方式，一些对公司有比较大贡献的员工获得了这份殊荣。
随着我国与米国的关系改善，在徐老等人的干预之下，米国人暗示以后不会再针对四机所及国内的其他科学家们。
叶卫东的安全暂时也没什么问题了。
但他在四机所的操作系统开发却并不顺利。
秋日的阳光透过四机所斑驳的玻璃窗，在代码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叶卫东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面前的示波器上跳动着不规则的波形，像极了此刻他纷乱的思绪。
“又错了。”他划掉图纸上的一段流程图，铅笔尖在牛皮纸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研发室里此起彼伏的叹气声让空气变得粘稠，角落里新来的实习生小赵正对着《计算机原理》抓耳挠腮，书页边角已经被翻得卷起。
胡凯明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叶卫东在给三组组长讲解内存管理算法。
年轻人清瘦的脊背微微佝偻着，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磨得起毛的毛衣，说话时喉结随着沙哑的声线上下滑动。
“卫东，出来透口气。”老所长不由分说把他拽到走廊，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你师母蒸的枣糕，趁热。”
叶卫东机械地咬了一口，甜腻的枣香在舌尖化开，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十个小时水米未进。
走廊尽头传来激烈的争吵，是二组在争论中断优先级的设定，这样的场景最近越发频繁。
“您看这个。”他从裤兜摸出皱巴巴的进度表，用红笔圈出的关键节点全部滞后，“照这个速度，明年开春都完不成内核架构。”
胡凯明摸出老花镜，目光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红圈。
胡凯明的手指在进度表边缘无意识地敲打，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在走廊里格外清晰。
叶卫东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参考消息》，头版右下角用红笔圈着简讯：贝尔实验室宣布新型微处理器研发取得突破。报纸在他手中簌簌作响，“教育部王司长昨天给我透风，斯坦福的中国访问学者传回消息，西雅图有个叫DOS的操作系统已经开始立项。”
胡凯明看完了报道，看向叶卫东，“卫东，LDF-SY是对标DOS的对吗？”
叶卫东点了点头：
“是的，不过，LDF-SY1.0遇到问题了。
我思考了一下，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一是硬件的问题，特别是物理内存，这方面请您务必督促其他部门抓紧时间提升性能。
之前我给了他们一些研究的方向，他们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是目前还不能适应我这个操作系统的要求。
二是操作系统成功依赖第三方软件，我本人已为其编写工具（如编译器、文本编辑器）。但是就因为这些，我也就花费了太多的时间。
三是科研人员还是不够，水平也堪忧。
尽管他们已经足够努力了，但是毕竟是搞研究工作，很多事情都是在一边学一边工作，因此就靠这些人，我们很难在米国的MS-DOS1.0推出之前就把这个操作系统弄出来。
如果我们推出的操作系统的时间比他们晚，那我们以后的工作就更加被动了……”
胡凯明听叶卫东这样一说，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他当然知道，一步迟，步步迟的道理。
“卫东，之前西电分了六个毕业生过来，我不是都给你了吗，他们表现怎么样？”胡凯明好像是转移了话题。
其实，他是在考虑给叶卫东的团队增加人手的事。
叶卫东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六个毕业生，连堆栈结构都说不明白。”
他把枣糕咽下去，喉结重重滚动，“周三组调试分时系统，有个实习生把磁芯存储器装反了——您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核心代码吗？”
玻璃窗外，金黄的银杏叶打着旋落在军工牌照的吉普车上。
胡凯明望着操场上晨练的保卫科干事，忽然想起上个月去华清作报告时，计算机系主任办公室里那台积灰的DJS-130。
那台机器本该是教学设备，却因为没人会用，成了教授们放教案的架子。
“那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胡凯明一时也想不出如何帮上叶卫东，于是就试探着反问他。
“所长，我是这样想的，增加研发人员是必须的，但是，我们不能随便招一些毕业生，而是要招一些有真才实学的人。
否则，那些以前的推荐生到了我这里，不仅干不了事，反而还会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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