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若跑来别院找贺十三娘，我相当震惊，“你将真实身份与她说了？”
贺十三娘对此也很无奈，“不日宫宴，也会相见。”
一听到有宫宴，我迫切地问：“可是帝后大婚？”
“没说，不过应该不是。”
我顿时失了兴趣，现在诸事了毕，不知怎的还不能成亲，定是楚皇太过窝囊，否则怎会叫朱山王氏之流逼迫到这个地步。
我姑且体会到了以前家中长辈忧虑后辈婚事的急切之感，实在是备受煎熬。
清若灌了一大口茶，总算喘匀了气，与我们讲了一件怪事。
“宋大人的尸身被盗了！”
贺十三娘眨了眨眼，“哦。”
我也跟着眨了眨眼，“哦。”
清若不满意，“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给点反应啊！”
贺十三娘顿了顿，面无表情，而腔调极其夸张，“啊，宋大人的尸身被盗了？这简直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清若：“……”
我确实想过将宋庭柯妥善安葬，只是后来在刑台时看见了宋丽娘，她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宋庭柯暴尸于野。
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了。
可她不是走了吗？难道没走，只是藏起来了？
我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清若道，“刑架上有玄鸟标记，是异人动的手，赤章大人已经派人去查了。”
玄鸟？不是宋丽娘？
照宋庭柯在京城的处境来看，我还是觉得宋丽娘盗尸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听到玄鸟，就很难不将这一切与秦君遥联系起来，又想起我的莲花印，还有那个知我身世的暗中之人，一瞬间觉得头痛不已。
也不知道该先怀疑秦君遥是玄鸟的人，还是先怀疑那个持我莲花印的是不是东陵遗民。
“这个玄鸟我也听说了，他们盗宋大人尸体做什么？”贺十三娘疑惑。
清若回答得干脆，“不知道。”
“你不难过？”贺十三娘打趣她，“你心爱的宋大人尸骨无存，不哭一场吗？”
清若顿时涨红了脸，“你别别胡说，我只是敬佩他，没有心爱，没有心爱！”
贺十三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清若噘嘴，别别扭扭地解释：“我只是惋惜人才，爷爷说以宋大人的大才，假以时日必登极臣……”
她说着，忽然道：“对了，还有一件大事，我一得消息马上来找你们了。你们肯定猜不到，当初宋翩翩拖着将死之躯去春归楼，是想去做什么。”
此事困扰我已久，不由地开口：“展开说说。”
“是去藏信！一封绝笔血书，信的内容跟李一裘有关系。”
我回忆了一阵，没想起来，“这名字听着耳熟。”
“当然耳熟啦，是最后被宋大人凌迟的那位大人。”清若神秘兮兮道，“你们猜为什么他的死法与前头的大人们不同。”
“小胖丫头长本事了啊，还敢卖关子了。”贺十三娘掐着她的脸，“说。”
清若好不容易从贺十三娘手里逃出来，揉着脸，“因为她在信里揭露了李一裘的罪行。”
她从怀中抖开一页纸，递过来，“这是我偷偷誊写的，原本的信件上交给承宰大人了。”
贺十三娘接过来，一眼略过后，掌心催动内力，将薄薄一页纸震成齑粉。
“没什么好看的。”
清若对她的行为很是不解，疑惑道：“你们不看看吗？”
贺十三娘平静地道：“看完了。”
“噢。”清若似懂非懂，转而义愤填膺道：“真没想到那个李一裘表面上人模狗样，背地里竟然这么坏！太可恶了，我觉得凌迟都便宜他了。”
“就是可怜了宋翩翩……”清若低落一阵，继续道，“虽然李一裘死了，不过承宰大人还是夺去了他身前的功名，他家三代连坐，其族子弟终生不得参与科举。”
“报应吧。”我问，“裴宣怎么说？”
清若回道：“他没说什么，就是吩咐底下撤案了。”
一时无言。
虽只有一瞬，我却也看清了信纸上的内容，寥寥几句，却揭露了一个令人心痛的故事。
原本同宋庭柯以兄弟相称的李一裘见宋翩翩身患怪疾，竟然起了歹心。
宋庭柯定然也是知道此事，否则不会将那李一裘凌迟虐杀。
只是我想不明白，宋翩翩为何将绝笔藏于春归楼，若单单只是揭露李一裘罪行，大可将信送去上属隶衙，为何偏偏是春归楼？
难道是因裴家三代清贤，定能为她昭雪？
还是说……她在保护宋庭柯的身后名？
如今宋家兄妹已死，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已无从得知，唯余一声叹息。
当天夜里，我去鬼市寻凤吾为。
凤吾为听完我的疑虑，支支吾吾半天，才与我讲了实话，“殿下，其实我也是玄鸟的人。”
“你非异人，为何加入一个异人组织？”
凤吾为剥开前襟，“殿下，所谓异人，不过是异于常人之人。”
他胸前一片烧焦的黑痕，我心中一沉，是那场天火，一定是那场天火。
由我亲手降下的天火。
一时之间，我有些不敢看他。
我没头没尾地问：“疼吗？”
天火降临，被烈火烧灼的时候，疼吗？
凤吾为没听明白，“什么？”
我摇摇头，却没有勇气再问第二遍了。
我甚至不敢问，昌平当时如何，可有受天火波及。
他没有注意我逃避的神色，与我解释起与玄鸟的渊源。
“二十年前，镇天卫大肆屠杀异人，异人之间更是纷争不断，那时鬼市远不如现在平和，大多数时候，地下暗河的水都是红的。”
凤吾为整理好衣衫，继续道：“我也是那时投靠了玄鸟，受鬼王庇护。”
“他算好人？”
凤吾为想了想，“至少对我来说，算。”
既然他这样说，那我便信。
我看着凤吾为，一字一句问：“所以是鬼王派秦君遥来到我身边的，对吗？”
“……是。”凤吾为像是想起什么，急急说道：“不过殿下您放心，不管是他还是鬼王，他们对您绝对没有恶意。”
“鬼王，到底是谁？”
“没人知道他是谁。”凤吾为上前两步，打开了窗，“殿下，你若是想见他，可从尽头断水口进去，鬼王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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