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块巨大的幕布，缓缓地吞噬了最后一丝月光。
燕如烟感到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她清晰地听见自己腕骨碎裂的脆响，仿佛寒冬里冰裂的声音。
皇帝枯槁的手指依旧死死地嵌在她的咽喉处，像一把冰冷的铁钳，几乎要将她掐得窒息。
她手腕上戴着的玉镯散发出赤金色的光芒，但此刻，这光芒正逐渐黯淡，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那些原本在皇帝颈间游走的蛊虫，此刻却突然僵直了，像被冻住的墨汁，凝固在血管表面，一动不动。
燕如烟用尽全力，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案几，上面的瓷瓶、玉器、笔墨纸砚，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发出清脆而杂乱的碎裂声。
皇帝沉重的身躯也随之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鲛绡帐在混乱中被扯落，像一片巨大的云彩，飘落在地。
就在这时，距离燕如烟三寸之外的博古架，传来一阵轻微的机括转动的声音，咔哒咔哒，细不可闻。
紫檀木雕花突然错开，露出一条半指宽的缝隙，像一只狡黠的眼睛，窥视着这个充满阴谋的夜晚。
“原来在这里……”燕如烟的指尖轻轻触碰到暗格的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
她腕间的伤口渗出血珠，鲜红的血液顺着金丝楠木的纹理，蜿蜒流淌，形成一个诡异的符咒，透着不祥的气息。
燕如烟从暗格中取出一封密信，信封上沾染了些许灰尘，却掩盖不住那股淡淡的沉香味。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密信，一股浓郁的沉香味扑鼻而来，其中却夹杂着一丝铁锈的味道，让人心生警惕。
信纸的右下角，印着一个七步莲的纹样，妖艳的红色，像是用鲜血染成，此刻，那莲花图案竟然像活了一般，开始缓缓地渗出血迹，触目惊心。
燕如烟的目光落在信的内容上，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跳也随之加速。
“腊月初七子时，太医院库房纵火，伪作燕氏手笔。”
墨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这是用孔雀胆浸泡过的毒墨，剧毒无比。
“初二日收买浣衣局宫女，于陛下常服浸染离魂散。”
燕如烟感到手中的信纸突然变得滚烫，几乎握不住。
她的目光继续往下，最后一行小字在烟气中缓缓浮现，字迹扭曲，仿佛鬼画符一般：“若事败，取燕如烟心头血炼蛊。”
屋梁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瓦片错动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夜猫踩过积雪，小心翼翼，不留痕迹。
燕如烟将密信紧紧地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感受着信纸上传来的温度和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药箱底层的银针发出轻微的震颤，那频率，与来人的脚步声竟然完全重合——七步一顿，节奏分明，这是慕容家暗卫特有的轻功步法，燕如烟对此再熟悉不过。
“看来有人做了不该做的功课。”慕容寒的声音突然在燕如烟的耳后响起，冰冷而低沉，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
燕如烟的反应极快，她袖中的银针已经刺入自己的虎口。
剧烈的疼痛让失控的读心术暂时清明。
她闻到对方的靴底沾着紫藤花粉的味道，这说明他刚刚从御花园过来。
那里，埋葬着三日前中毒暴毙的十二名暗哨，尸骨未寒。
烛台被一阵掌风扫落，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火焰熄灭，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燕如烟旋身撞向一旁的蟠龙柱，试图躲避慕容寒的攻击。
慕容寒手中的弯刀擦着她的发髻掠过，几缕青丝被斩断，还未落地，就被凌厉的刀气绞成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燕如烟嗅到刀锋上传来一股熟悉的苦杏味——这是浸泡过离魂散的兵刃，只需轻轻擦破一点油皮，就能让人癫狂三日，生不如死。
“把东西交出来。”慕容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的刀尖轻轻一挑，挑开了燕如烟腰间的药囊，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药丸和暗器。
淬了毒的暗器叮叮当当地散落了一地，在黑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慕容寒穿着绣着金线的皂靴，一脚踩碎了一粒七步莲籽。
猩红色的汁液溅到了密信的边缘，像是给这封充满阴谋的信件，又添上了一抹血色。
“你以为苏婉当真不知道你在查什么？”慕容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燕如烟突然轻笑出声，这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她染血的指尖轻轻抚过鬓边的碎发，这个动作让慕容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二十年前，先帝的宠妃在临死之前，也曾经这般抚着断裂的簪子，冷冷地笑着。
就在慕容寒迟疑的半息之间，燕如烟藏在舌底的银针已经准确无误地刺入对方的曲池穴。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活到现在吗？”燕如烟踩着慕容寒僵直的手腕，缓缓俯下身子，逼近他的脸庞。
她从慕容寒的袖中摸出了半块虎符，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中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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