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时，一人一马一荒原。
大河怒涛。
黄沙吹过来，穿过了道人的手，然后看着宽阔的河面波涛滚滚，冲着对面大声的喊了一句：“船家，过河了。”
声音迎风而去，似乎那边的人听到了，也遥遥的朝着这边喊了一声。
“过不了，水太急了。”
船夫是两个人，一个年老一些的艄公，一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即便是春夏的时候，还是打着赤膊。
“你只管过来，水很平缓的。我给你加钱！二两银子。”
那道人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举得高高的。
“不行啊，水流太……慢了？”
老年的艄公忽然对着撑船的壮汉说道。
壮汉也奇怪。
“是啊，怎么水流忽然就慢下来了？要不……我们试试？那位可是加了二两银子呢！”
多加二两银子让两人心动不已。
最后年老的艄公大声回应：“好，我们接你过来。不过话要先说好了啊，加的二两银子可不能少！”
那道人大声喊：“不会少你的。”
于是远远的看着对岸的艄公和壮汉就开始驾着船慢慢的往这边过来了。
白龙马扭头看张正道，叹气：“道长，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到对岸去，就算你懒得动，我现出原形托着你过去也行啊。”
张正道看了它一眼。
“你懂什么，修道之人，修的是心，我走万里路，去不同的地，见前所未见的人和物，观看不同地方，不同季节的山川河岳，五湖四海，见得自然，也就能得到自然。等我念头通达了，我就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白龙马听不懂。
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念头通达了没有？”
张正道说道：“快了，快通达了。”
白龙马又沉默了一会，心里说，还不是因为跑了老婆，才会到处瞎逛，说的好听点，什么见得自然，才能得到自然。
呵呵，你倒是见到了卢小花，但是你最后得到卢小花了没有？
还不是跑了！
但是这话不能说，说了今晚道长可能就要吃龙肉了。嘴巴闭紧点，可不能将心里话在睡觉的时候说出来了，不然上次一顿打就白挨了。
船到了码头。
张正道牵着马上了船。
“道长牵好马，我们走了！”艄公喊了一声，“哟呵，溜起来啰——”
船头撞到江水发出了哗啦的水声。
“这船咋地划得这么轻快哩！”壮汉回头看艄公说道，“这都上了一人一马，比莫上人还要轻快，我都莫使什么劲。”
老艄公瞪了他一眼。
“弄你的，别哇哇渣渣的，还堵不住上你的嘴了。”
壮汉就不说话，闷头撑船。
不多时，过了江，张正道下船，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艄公。
艄公拿在手里，紧紧的拽着，都拽出汗来了。
“走了！”
张正道说着，骑上马，白龙马扬起蹄子，朝着前方慢慢的踏步而去。将这条大河远远的丢在了身后。
壮汉问艄公：“刚才恁地不让我说话了？”
艄公瞪眼，压低声音说道：“你懂个屁啊，这人和马都邪门着呢，我掌着舵，那马就一直看着我，还对我笑。”
壮汉疑惑：“不可能吧？”
艄公怒道：“这事我能骗你？在这江上行船这么多年，各种奇怪的人和事都见着过，就是没见过这样的。知道为什么船这么轻？”
壮汉连连点头：“是额，是额，刚才我撑船的时候，真的好轻，比空船都轻巧，真是奇了怪了啊！”
老艄公就神秘兮兮的继续压低声音，壮汉也弯着腰，将脑袋凑过来。
“这江上每年都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人，这是成了气候的，就能白天现身，与常人无异。但是鬼是没重的，轻得很，所以你才能感觉到跟空船一样。”
壮汉大惊失色，脸都白了。
回想起来刚才的事情，越发觉得诡异起来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江面。
老艄公疑惑，也转头看江面上。
河水又变得异常的湍急起来，甚至比之前流的更快了很多。
哪里还有什么风平浪静，流逝平缓的样子？
饶是老艄公见多识广了，还是脚一软，差点儿就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看看，看看，他给我们的银子，莫不是纸扎的银元宝吧！”壮汉惶急的对着老艄公催着说道。
老艄公拿出碎银子，在手上捏了捏，真的。
又用牙咬了咬，还是真的。
这就不明白了？
难道现在阴曹地府都流行使真金白银了？赶明儿鬼节的时候，要不要给先人埋点铜钱进去？
一老一壮两个，站在岸上，对着道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言语。
越往西，越荒凉。
远远的，可以看到了一座城。
等一人一马走近了之后，远处有黑影不断的从树上掉落下来，然后拼了命的朝着城门口的方向狂奔，还有黑影则拔出了雪亮的长刀朝着张正道的方向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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