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说吧,哪位愿意自动请缨,前去赭琉县任府官一职?”云和殿内,朝堂之上,杜诗阳沉了一张脸,扫视了一通乌泱泱一大群站在殿前的百官,藏于袖中的手,照旧摩挲着那枚玉坠,这已成为了她的日常习惯。
殿前一片沉寂,无人敢出来自荐。
赭琉县乃赭琉国亡国之前的都城,一个本就是男主外女主人的大城,与南安简直是完全不同的民风,即便北华建朝十余年了,但满朝上下依然无人看好赭琉县内的旧制改革,尽管身为女帝的杜诗阳,也曾在即位前游学于当地,深知当地旧制改革已非常完善,男主内女主外的风气已蔚然成风,但众臣皆知这赭琉定然不是个浅水之地。而今扎根赭琉多年且口碑向来很好的府官许仙桃突然“自杀”,本身就极为可疑,足以见得那山高皇帝远的赭琉,必然存在朝廷不为人知的一面,如此,谁还愿意放着在天子脚下伺奉拍马屁的活儿不干,跑去那毫无根基的赭琉县去做父母官呢?
“文官武将近一百,竟无人敢应下这赭琉府官一职,”杜诗阳冷哼道:“怎么,赭琉县是有鬼,要咬你们么?!”
女帝突发帝王之火,众人更是不敢言语,各个缩着脖子不吱声。
“赭琉许仙桃突然‘自杀’,此案本就蹊跷,朕已令郡主即刻派人从金昌前往赭琉,督查此案,给朝廷,及许家一个交代。然而,赭琉瘟疫横行,需即刻有人前往代行府官一职,稳固百姓后方,以免瘟疫扩大,民不聊生,怎么,便是暂代府官一职,都无人敢应?!”
杜诗阳声音提高了几度,严厉且冷冽,便是将边上的闻喜和木桐、且好等人都吓了一跳,可朝中依然无人接应。
杜诗阳顿时倍觉面子全无,却还是隐下了胸中怒火:“朝廷养着你们这帮人,若不能为皇帝分忧,还要你们作甚?这样吧,今日这人选不定下来,你们也莫要退朝了。”
杜诗阳眯了眼睛,懒得与他们周旋,与其被动,不如将主动权交给他们,便道:“你们相互商量,相互推荐吧,今儿总要出个人来。朕也没时间与你们耗在这里,你们若想不出来,便就呆在这里继续想,看看谁最合适,去赭琉主持这工作!”
说吧,杜诗阳瞧了一眼闻喜,高声道:“闻喜你权且替朕在此守着各位大人,若午间还想不出来,就擢各位大人们的家人送点饭进来给她们用;若到了晚上还想不出来,就让各位的家人把晚膳和被褥统统搬进来,诸位大人一边睡一边想。既然各位不与朕商量,那朕便先行走了,闻喜,她们什么时候推荐出合适的人来了,便什么时候告诉朕。”
说罢,杜诗阳瞥了一眼殿前这些个默不作声的百官们,嫌弃地起身,只对木桐点了点头,随即便带了木桐离开了云和殿。
“都是一群胆小怕事的利己主义者!”杜诗阳忿忿地说着,背着手走在殿前广场中。皇帝龙辇亦紧紧跟在后头,杜诗阳丝毫不想坐上去,只加快了脚步,向甬道行去。
“陛下为何不指定了人去?”木桐想了想,低声问。
“朕何尝不知强扭的瓜不甜?”杜诗阳想起殿前那一张张低头不敢正视自己的脸,无奈道:“这些个大臣里,大多都是南安人,要把他们丢进赭琉那样的亡国旧都中,和家人分开,去谋一个生死未卜的未来,怎会有人愿意?!若今日这许仙桃是因为晋升回朝,赭琉需要换个县官,兴许还有人看中个好未来,请缨去了,而今这许仙桃莫名自杀,大家心里都会打鼓!”
杜诗阳对木桐说话向来是很有耐心的,不知是否因为他曾跟随令华卿的缘故,亦或者是因为他向来胆小怕事,亦规规矩矩不惹事,相对于其他宫奴来说,对于木桐,杜诗阳永远少了几分锐气,常常是木桐软语开了口,几句话温和地从嘴巴里说出来,杜诗阳便越发觉得像是令华卿在身边与他说话,情不自禁便缓和了心绪,尤其是这几年,连闻喜都觉得杜诗阳对木桐说话,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故而在杜诗阳发火时,只要木桐在边上,众人皆会心安许多。
“那陛下为何不直接挑了他域的臣子去做那县官一职?”木桐缓缓跟在后面,又问道。
“这几年,朝廷虽然入了几个他域的臣子,但都不合适丢进赭琉去历练,”杜诗阳道:“先是品阶过高,丢进赭琉,那便是降职去任县官,别人自然不乐意;再者,赭琉本就是敏感之地,南安人治理,最为合适。”杜诗阳耐了性子与木桐说完这些,一脚迈进了华卿宫,木桐便不再言语。杜诗阳乃当今女帝,本就不用与身边一个宫奴解释这些,而今一路能和自己聊到几句,已是尤为开恩了。
犹如先前每一次踏进这华卿宫一般,杜诗阳第一件事都是先敬三炷香。暖福宫按原样重建完毕并改名为华卿宫后,杜诗阳命人每日洒扫,又亲自端了令华卿的牌位从暗室出来,安置于此,至此,华卿宫便成为了杜诗阳静坐安心之地,每每又心生烦恼之事发生时,杜诗阳便携了木桐于此静坐,一个人在牌位前自言自语许久,直至烦心事发泄完毕,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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