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已是如此精锐，那么步卒与骑兵的战力，可想而知。
“初锢之为党人，继指之为游侠，终厕之于儒林。”
几人进了城，随从牵着马，众人打量着南京城，黄宗羲话语中，满满的感慨。
“老夫已有失节之举，风烛残年，能重见我汉家衣冠，若能再看到汉家江山光复，此生无憾了。”
失节之举，当然是指他不得已剃发易服，屈从于抗清无力的现实。
再看南京城中百姓，短发光头者比比皆是，网巾长衫者更是不绝于道。
曾经满街丑陋的金钱鼠尾景象，已经荡然无存了。
黄宗羲心里轻松，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后，忽然觉得自己身强体健，似乎回归了年轻时。
“修路搭桥，建造房宇，大兴土木，太过操之过急！他真以为，他能在南京城立足吗？”
黄百家不满地发着牢骚。
朱和垚破了南京城，现在要做的是集中财力物力专注于兵事，而不是花费无数，搞这些土木工程。
黄宗羲看了一眼儿子，并没有说话。
和朱和垚等年轻人的无所畏惧、敢将天戳个窟窿相比，长期蛰居乡里，生活安逸，儿子的勇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南京初定，正是用人之时，先生天下大儒，江南士人翘首，必能一展胸中抱负！”
年轻的朱毓仁兴奋道。
总督大人若是能得黄宗羲这位江南名士相助，大事可成。
“贤侄，是在说自己吧。”
黄百家笑道：“总督府在宁波设港，恢复海外贸易，你这位海上之人，当能做不少事情。”
朱毓仁被戳破心事，嘿嘿一笑，他向北面看去，不自觉停下脚步。他看着城北军营，看着教场上正在操练的义军，眼珠一动不动。
“听闻总督大人练兵独到，今日一见，果然让人惊叹！”
朱毓仁目不转睛，感慨道。
黄百家看着那些纹丝不动的兵卒，也是惊诧：“都说义军训练有素，火器犀利，尤其是作战时舍生忘死，可惜没有机会一见。”
黄宗羲微微一笑。
要想知道义军详情，只需去江南武备学堂，问一下侄子黄百谷就是了。
黄百谷，不仅是武备学堂的学员，可是经历了北伐南京之战，最有发言权。
“大人年轻，英明神武，又有如此强军，如日中天，南京新政层出不穷，士民归心，必是我中华的未来。至于吴三桂，垂垂老矣，乏善可陈。清廷即便挥大军来攻，也必败无疑！”
朱毓仁大声说道。
黄宗羲捋须点头。
义军除了强大的军事，一系列新政如江南银行、铸造新币、南京大学堂、大量在建的工厂等，欣欣向荣，日新月异。
朱和垚，这是在推行新政吗？
不管朱和垚强敌环伺时推行新政，是不是有些托大，但就是这份镇定与豪气，就是让他叹服。
“父亲，朱和垚虽会练兵，但他在报纸上痛斥在朝官员，不解甲归田就是汉奸，又不剃掉辫子就是汉奸，如此一来，他不是丢了江南人心吗？”
黄百家的狐疑，让黄宗羲的眉头一锁。
他似乎想起了往事，顿了片刻，这才道：
“总督大人的做法，虽然有些激进，年轻人吗，总是年轻气盛。不过……”
黄宗羲继续道：“又想在朝为官，又想获得声望，没有夷狄之辩，忘了春秋大义，大人难道训斥的不是吗？大明覆灭，金水桥边一跪，江南士人还有脸面吗？”
黄百家脸上泛红，一时语塞。
朱和垚纵横江南，凭的是麾下万余锐士，而不是所谓的江南士人。他能这样给江南士人不留情面，当然是有恃无恐。
“先生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朱毓仁则是连连点头，赞成黄宗羲的说法。
他与祖父等家人隐居日本，不剃发，不易服，汉家发髻，汉家衣冠。与那些江南士人相比，心头骄傲许多。
众人一路前行，到了西华门外，看着眼前几乎恢复原来模样的大明南京皇宫，黄宗羲心里一阵悸动，湿了眼眶。他整了整衣冠，对着皇宫，一揖到底，嘶哑着声音道：
“大...大明遗民、余姚故人黄宗羲，求见总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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