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尊的身体在黑焰中缓缓化作灰烬,狂风卷起他的衣袍残片,随雪一同飘散。那曾经威震一方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周围的空气静了几息,随即便彻底崩塌。
“尊者……死了?”
“不——这不可能——”
“他怎么会死?!”
剩余的调和者们发出近乎绝望的怒吼,他们的能量开始紊乱,气息也开始波动不稳。有人嘶吼着想要冲上前,却被自己的灵气反噬,倒地抽搐;也有人丢下武器,瘫坐在地上,神色空洞。
那一刻,军心彻底崩溃。
“不——我等誓死追随尊者!尊者死,我们又有何存!”一个调和者仰天狂笑,拔剑横在颈前,霎时间血如泉涌。
他的倒下像引子。数十个调和者在混乱的光影中接连自戕,他们的身体倒在血雪交织的地面上,曾经令无数人畏惧的力量,如今却化为残响。
四周弥漫着一股沉郁至极的寂静。
风卷着雪,掠过尸体,也掠过夜凌那几乎僵硬的面孔。
黑色的烈焰已经熄灭,只余戟尖上残留的红。
夜凌怔怔望着那片被焚化的灰烬,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教她握刀、教她修炼的老人。
“爷爷……”她低喃,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
那双曾经无比坚定的手,此刻微微颤抖,紧握的戟也在发抖。
她终于慢慢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雪语。
雪语静静站在那里,黑色的眸子看不出喜怒,神色平静——太过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冷。
夜凌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脑海里闪过战斗前的那一幕——雪语刻意落单、露出破绽的瞬间。
她似乎终于明白了。
“……是你。”夜凌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强压着情绪。
雪语没有否认。她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低声说道:“夜凌,我,别无选择。”
“为什么?”夜凌的声音在发抖。她的心口像被钝刃一点点撕开。“你为什么也变成了这样?为什么?!!!”
雪语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把脸别过去,尽量不去看向夜凌。
这一次发话的,是无名。她收起匕首,冷冷看着夜凌,语气冷若冰刃,“他是你的羁绊,也是你的枷锁。若不是你亲手杀他,这场战,我们永远赢不了。”
她接着说:“我们没办法再等。也没办法再替你犹豫。”
夜凌的呼吸急促,整个人像被掏空一般,她的手缓缓垂下,戟落在雪地中,发出一声闷响。
“所以……你们联手,拿我爷爷当……祭品?”
无人应答。
风卷着雪,簌簌作响,掠过无名那张冷峻如冰的脸,也拂过雪语眼中那一抹深藏不住的悲伤。
夜凌低头,看着脚下的积雪。那一层纯白之中,正渗出一丝丝暗红的血迹,在寒风中迅速凝结成冰。
她的唇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近乎自嘲的笑。那笑容中有倦意,也有一种死心般的释然。
“原来这场战,从头到尾……我只是棋子啊。”
忽然,她抬起头,目光如刀般直射向不远处的无名,声音冷得几乎冻结空气——
“你,到底是谁的人?”
那一瞬,无名的神色微微一暗,仿佛那份坚硬的面具上,终于裂出了一道细缝。她沉默了几息,才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一丝讽刺与疲惫。
“我是谁的人?”她缓缓抬眸,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挑衅,“夜凌,你难道忘了?我的身体里——流着神族的血。”
这句话落下的刹那,雪语的神情一颤,夜凌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无名向前走了一步,发丝被风卷起,映着破碎的光,整个人显得既冷峻又危险。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却透着压抑的怒意:
“那你呢?夜凌——你的血,又属于谁?”
夜凌的呼吸瞬间滞住。那一刻,风雪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无名目光如刃,直刺进她的灵魂深处。
“你有神族的血,有魔族的血,你身上每一滴血,都是不同阵营的烙印。你,究竟是谁的人呢?”
夜凌的唇微微颤抖,眼底的光芒在动摇。
无名继续逼近,声音更冷,“你以为自己是棋子?不,夜凌。你是这盘棋上最危险的一子——因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为谁而落。”
风呼啸着掠过两人之间的距离,雪花被能量气流震散。
夜凌死死盯着无名,眼中有怒、有惶惑,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深迷茫。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却像在咬牙压着什么:
“无名,你什么意思?”
无名静静望着她,眼底的阴影如深渊般涌动。
“我的意思是——”
“夜凌,”她的声音低沉,透着几分疲惫与冷意,
“我们都不是执棋之人。”
“别再做那个明知自己在棋盘上——却还假装不懂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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