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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一时间极其安静, 只有圆圆受惊了，尾巴毛都炸起来, 冲过来对着吕美芳，从牙缝里发出低吼声。
随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居然是齐紫凌, 她站起身来抽了张纸，先心翼翼地托住云韵的手指，心疼地帮她吹了吹, 擦掉血迹。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四十六岁了？现在怀孕, 你的身体怎么可能承受的住啊？”
云韵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着吕美芳的脸，眼睛里泪光闪烁。
即便是这种情况下, 她都还第一时间关心着吕美芳的身体，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吕美芳刚才太震惊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得眼前这个会摔杯子的女孩, 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永远逆来顺受的女儿了，变了一个人一样, 便惊疑不定。
可云韵话一出口，她就明白过来了, 云韵还是在担心她的身体，还是以前那个温柔的甜心棉袄。
“云云，你刚才是不是手滑，吓死妈妈了，妈妈现在确实受不得惊吓, 至于身体我也找医生看过了，我现在还是可以怀孕的……”
吕美芳絮絮叨叨地着话，伸手想去摸一下云韵受赡手。
但那只手被齐紫凌据为己有，一点也没让她摸一下的意思，见她伸手过来，齐紫凌直接把那只手搂进怀里。
吕美芳没摸到，有点尴尬，转而在云韵肩上摸了一下以示安慰。
“你真的……一定要生这个孩子吗？”
云韵看着吕美芳，视线模糊，眼泪在眼眶里晶莹打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问这句话还有什么意义。
“这都怀上了，我听啊，是个男孩，那个医生摸过的。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个男孩，当年你爸不让……”
“你别提他！”
云韵忽然声音放大了两倍，直接吼出来，憋红了脸。
齐紫凌抬头看着云韵的脸，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云韵发这么大的火。
云韵双眼因为愤怒而变得更明亮，脸颊煞白，没有一点血色，完话却又狠狠咬着嘴唇，用想咬出血的架势克制住自己。
就好像明明有汹涌的情感想要发泄出来，却还是下意识地咬住嘴唇克制，因为对面坐着的人，是她的妈妈。
吕美芳脸色一下沉了。
她脸一沉，云韵心里也跟着一沉，几乎成了条件反射，整个人都下意识紧绷起来。
这是在漫长的童年时代里，她养成的生理上的条件反射，每次妈妈脸色不好的时候，家里气压就很低，就要开始轻声细语、乖巧懂事，否则极易遭到妈妈的责骂。
“既然你决定了，那你就随意吧，我也没办法……我没意见。”
云韵眼泪挂在眼角摇摇欲坠，还是强撑着，出了这句话。
她还想问之前问过的那句话。
妈妈，你真的爱过我吗？
吕美芳很戏剧化地摇了摇头，叹着气：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妈妈想再要个男孩儿，也不影响你，今我特意过来就是怕你以后知道了不舒服，但是你也要为妈妈想想啊，这么多年了妈妈也没生第二个孩子，现在你已经长大了……”
云韵已经不想听吕美芳话了，直接转开头。
齐紫凌已经在抽屉里找到了创可贴，贴在她的手指上，此刻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把创可贴扎好。
云韵转头时，下意识就去找齐紫凌的目光，想要获得一些支持和安慰。
齐紫凌对上她的视线，对她轻轻一笑，很有力量。
吕美芳还在：“你叔叔他年纪也大了，这次能怀上虽然是个意外，但是我们都挺高心，你叔叔那边的你哥也没什么意见，怎么就你这孩子现在别扭呢？你呀，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妈妈早就让你找个对象结婚，你就是不听，妈妈想抱孙子的愿望落空了，还不是只能再生一个……”
“你对我失望了吗？”
云韵不看她，侧着身子，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振聋发聩。
吕美芳一时失语，呆呆地看着她，转了转眼珠子，连忙：
“怎么可能呢？你是我女儿，又这么出色，我怎么可能对你失望呢，孩子别想多……”
“妈……别骗我了，我能接受。”
云韵低喃着。
她心里什么都懂，她妈妈已经组建了别的家庭，当然要跟别的家庭共同产生新的下一代，自己这样尴尬的身份，早就在妈妈心目中是要被扔掉的弃子。
有时候亲情这种感情，是很单薄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个至亲的人心里到底是爱着她当初生下来的那个幼嫩生命，还是爱着儿女带来的可观回报。
就算爱着的是最初的那个生命，越到长大后，观念越分歧，越“不听话”，那感情就会越来越淡。
人之常情都是如此，如果不用心经营，任何感情都会逐渐淡薄，而经营从来都是双方努力的，是很费力又很无私的事。
吕美芳女士不同，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无私，在她的世界里，任何事情都是有标价和可交换的，明晃晃的，毫无隐藏的利益交换，亲情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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