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说周家小姐那几日睡得比平日早，天一擦黑就打发下人离开，夜半三更，房中还传出男人的声音……”
陈好盈秀眉微蹙，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难不成，周家小姐是在与那陆寒生私会？”
“有可能。”
程木摸着下巴，眼神闪烁，沉声道：“如果真是如此，那陆寒生在周家小姐献祭这件事上，就绝脱不了干系。周小姐献祭前一个星期，他恰好离开周府，这时间点也太巧了。”
莫一林接口道：“我甚至怀疑，昨夜那阴江娘娘之所以会跟着我们，除了被我们身上的活人气息吸引，更主要的，恐怕是想通过我们，找到那个书生陆寒生！”
“那这个陆寒生，究竟图的是什么？”章鱼儿满脸疑惑，“他为什么要让周家小姐自愿去献祭？难道是为了周家的家产？”
“若只是图财，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必害了周家小姐的性命。”
沈云溪摇了摇头，“周家小姐一死，他一个外人，又能得到多少好处？我倒觉得，他另有所图。”
众人闻言，皆是心头一凛。不是图财，那便是图谋更大！
一时间，众说纷纭，却都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那陆寒生，就像一团迷雾，笼罩在所有疑点之上。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又走到了渡水河边。
与前几日所见的浊浪翻滚不同，此刻的渡水河河面竟是出奇的平静，那曾经在江心肆虐咆哮的巨大漩涡，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浑黄的江水缓缓流淌，仿佛之前的一切凶险都只是幻觉。
“不对劲……”程木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死死地盯着平静的河面，眉头紧锁。他伸出手指，飞快地掐算着什么，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最后竟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阴沉。
“老程，怎么了？”金梁见他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
程木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头，望向阴沉的天空，半晌，才缓缓吐出八个字：“阴阳逆转，死人登仙。”
“什么意思？”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那阴江娘娘……恐怕已非寻常厉鬼。”程木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莫名的寒意，“她……快要成仙了！”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
“成仙？！”章鱼儿愣了一下，“老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程木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手指着看似平静的河面：“你们仔细看，这河面上，是不是有几处水纹，与周围不太一样？”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平静的河面上，隐约有九处水纹，与其他地方的流水略有不同，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微微向内凹陷的形态。
只是水纹极浅，若非程木提醒，根本难以察觉。
“看到了吗？那九处水纹之下，便是九处暗漩。九为极数，寓为天地。”
程木的脸色愈发难看，“有人……在打生人桩，搭尸台，铺登仙路！”
“生人桩？尸台？登仙路？”一连串闻所未闻的诡异词汇从程木口中蹦出，众人只觉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什么是生人桩？”雷宇皱眉问道。
沈云溪解释道：“所谓生人桩，是一种极其歹毒的邪术。古时修建桥梁或堤坝，若屡修不成，或水下有恶蛟作祟，便会有人行此邪法，将活人或刚死的尸体作为祭品，打入河底或桥桩之下，用以稳固地基，震慑水中邪祟。这种桩，便被称为生人桩。”
程木点了点头，脸色愈发凝重：“没错！这九处不规则的水纹下面，就是九处生人桩！每一处生人桩下，恐怕都堆积了难以计数的尸体。这些尸体长年累月被江水浸泡，怨气冲天，再以特殊阵法引导，便能汇聚阴煞，形成所谓的尸台。”
众人不由得想起了十年前，村民们从阴江底打捞出那数量惊人的残缺尸骸，当时只觉得是江中淹死的浮尸，如今想来，怕不尽然！
“十年前，从河里捞出来的那些尸体……”苏逸挑眉道。
“没错，十年前打捞上来的那些，恐怕就是其中一处被无意间破坏的生人桩！”
程木肯定了苏逸的猜测，继而道：“要搭成这登仙路，需以九年时间，连筑九根生人桩，引九处地煞阴气，方能成事。十年前，因为其中一根生人桩被毁，导致计划不得不延后一年。算算时间，今年……正好是第十年，也是这第九根生人桩，大功告成之年！”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处心积虑，要奉那阴江娘娘……成仙？”
苏逸的声音凝重：“幕后之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具体图谋什么，我看不透。但如此大费周章，耗费十年光阴，甚至不惜以无数生魂为祭，其所图必定非同小可。”
程木面色依旧阴沉，缓缓摇了摇头：“而且，这等逆天行径，绝非寻常诡者所能为。”
“要么是想炼制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诡异，供其驱使；要么就是想借这阴江娘娘，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云溪思索道：“譬如避劫、度厄等。”
“避劫？度厄？”雷宇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修行之路，本就逆天而行。一些强大的诡者，当他们的力量突破某个界限，或是沾染了过多的诡异气息，便会为天地所不容，降下种种劫数。轻则修为尽毁，重则魂飞魄散。”
沈云溪解释道：“而有些人，为了躲避这天降的劫难，便会想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法子。这奉诡为仙，令其代为承受劫数，便是其中一种极为阴险歹毒的手段。”
一番话，听得众人心头发寒。原来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将一个厉鬼捧上“仙”位，仅仅是为了做自己的替死鬼？
“那……那为何偏偏选中了周家大小姐？”陈好盈疑惑道，“仅仅是因为她是周家独女，还是说……她本身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想。”沈云溪接口道，“一个普通的女子，即便怨气再重，也难以承载如此庞大的阴煞之气，更遑论登仙。”
“除非她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体质，或者……身怀某种大机缘。”
众人沉默下来，越是深思，越觉得这阴江村的水深不见底。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其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辣，都远超他们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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