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手似乎对蛮王要杀人的眼神丝毫不惧，活动了一下筋骨。
“不给拿就算啦，我搓点树皮做双草鞋吧。”
“诶，阁下见笑了。”沐黎听到龙吟之声后心知不妙，安顿好毒蛊娘便匆匆赶来，生怕蛮王有什么意外。
龙族近千年未曾现世，世人早已默认这一高贵而古老的族类灭绝，或者举族飞升、不在人间了。但从流传下来的古籍和传说来看，有一些关于零星散碎的痕迹尚在人间。
据传，很久之前有一种修行者，只学一种道法，屠龙术。此法强横无匹，专门克制龙族。在恶龙横行的时代，这些修行者有极高的声望，不亚于开宗立派的仙师，被称之为屠龙尊者，手持屠龙刀、斩龙剑、缚龙索、穿龙箭等利器，风光无二。但随着龙族的灭亡，屠龙者英雄无用武之地，两者相互对立而又唇亡齿寒，便逐渐消失。
屠龙术，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传。
今夜如果真的有龙出现，而蛮王不知好歹地和龙族起了冲突，对南蛮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沐黎赔笑道，“阁下可是屠龙尊者？”
射手眼前一亮，仔细地打量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
“巫师？”
“是。”
射手叹了一口气，“人丑就要多读书，这话果然没错。难为你，居然还记得这帮人。”
沐黎脸上不见丝毫愠色，反而越发恭敬。
“你既然博览群书，又熟悉南蛮地貌，可知这条龙的来历？”
“回尊者，在下不知。只传闻十万大山之中，有一地，名龙脉福地，有龙族盘踞。至于这块地的具体位置，我确实是不知道。”
屠龙尊者叹了口气，黯然道，“我已经在南蛮近二十年，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条，居然让它跑了。刚才那个少年救了它，还有一颗龙珠，你知道那个少年吗？”
沐黎望向蛮王，蛮王微微点头。
“回尊者，此人名李季安，是神符师张灿的关门弟子。”
“我就说嘛，不然那火符怎么来的？他来南蛮干什么？除了屠龙者，谁还能降服恶龙？”
沐黎没有隐瞒，将部族北伐之事如实告知了。
“完蛋！”
屠龙尊者猛地拍了一下天灵盖，鞋也不要了，急急忙忙朝李季安消失的方向追去。
四人面面相觑。
“先回去吧。”沐黎开口道，“毒蛊娘很快就会醒，中军也需要有人镇守。”
“这人什么来头？”断流问道。
“屠龙尊者，人间唯一能和龙族对抗的大修行者。和龙一样，绝迹了近千年。”
蛮王闻言，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敬意。
“和李季安有什么瓜葛吗？”
“我不知道。但李季安身上有龙珠的话，他肯定是要揪着不放的。”
四人回营，心里默默祈祷，这个屠龙尊者千万不要和李季安勾搭上。不过看样子俩人互不相识，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
毒蛊娘已经醒了，双眼无神。
只要还活着，再重的伤她也忍得住，但背部这一刀破了她的图腾，让她感受到了祖先对自己的唾弃。她已经听不到九幽蛊王幽幽的召唤声了，这一点让她难以接受。
蛮王坐在她的床边，拍了拍她的手背，欲言又止。
无非是宽慰人的话，她也不想听。
“我们不会放弃你的。明日大军还要继续开拔，你和中军大帐一起移动。”
“大王，你带个废物干什么？”毒蛊娘眼角有泪，“我的蛊术和生命一样，正在流失。过不了多久，我体内的蛊虫就会反噬。到时候，我就是一具枯骨了。”
“带你去看看江南，再看看那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男人有着肥美而广阔的农田，庄稼茂盛地生长，一年四季都不会挨饿；女人穿着最柔软的丝绸和棉布，带着最漂亮的金银和玉石，把自己打扮得像一朵花。”
“我不想。”毒蛊娘虚弱地说道，“我只想好好地养我的蛊虫。”
“看看就回。”沐黎插嘴道，“让十六个精壮的江南汉子给你抬软轿，回到部落就给你喂蛊虫。”
断流白了一眼沐黎，没有说话。
黯淡的眼神表明毒蛊娘没有兴趣。
“李季安在南境。你不想见他？”撼山岳沉闷的声音如同打鼓，却让毒蛊娘的眼睛有些些许光彩。
“我要杀了他。”
“那是自然。”沐黎端来一碗熬得黝黑粘稠的药水，“喝了就管用，能让你有力气亲手杀了他。”
药水腥臭无比，蛮王微微皱眉。毒蛊娘却强撑着自己接过来，一饮而尽。她也反胃，忍住了不让自己吐出来。
沐黎的眼神透露出欣赏。南蛮的女人不似江南女子温婉，越是凶悍、越是坚韧，男人越是喜欢。“毒蛊娘，听说李季安身上有颗龙珠。据此推算，他和传说中的龙族有瓜葛。如果以龙献祭，你的图腾未必没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毒蛊娘的脸上涌起一阵猩红，喃喃自语道，“李季安、李季安……”仿佛她要把这三个字嚼碎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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