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殿内。
陆离恭恭敬敬立于下首，正在把手里的一支宝匣，交予身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唇红齿白，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却是一副老成模样。
他先打开宝匣，仔细检查一番，确定这匣中没什么机关又或者是毒物之后，这才小心地呈上去。
“玉儿不必这等小心，陆卿的忠心，孤信得过。”
上首的太子身着玄裳，头戴金冠，容貌俊美无俦，身上气质富贵，有着上位者的尊严，偏脸上笑容又温文和煦。
他看向陆离的眼神亲切又真诚，仿佛是把对方视为自己眼中最重要的臣子一般。
这目光使得陆离不禁露出感动之色，纳头便拜，深切地表示了一番自己对太子殿下的尊敬，誓死效忠和臣服之情。
而后太子打开宝匣，只见里面放着一株品相极佳的宝参，颜色金光灿灿，煞是喜人。
“陆卿从何处得到此物？”太子见到这参，目中露出满意之色，但是神情并未外溢，依旧用与方才一样的沉静态度，发出询问。
“不敢隐瞒殿下，此物得自于春梨镇赵家。”陆离忙汇报起宝参的来处。
“那赵家因为祖山之事出现内讧，分崩离析，家中财产与也被各房子弟尽数瓜分。”
“在下不久前从赵家人手中收购了一些药材，此参为其中之最，故此特意带来奉与殿下。”
“太子殿下成日操劳，也时常令臣忧心。还望您能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天下万民之幸。”
“只是……有件事，还请殿下为臣做主！”
陆离突然一撩下摆，拜倒在地，面上露出一副烦恼纠结的模样。
“陆卿这是何故？有事尽管说与孤即可。”太子忙道，还做出一副要下地扶人的态势，不过只有上半身晃了晃，腿却是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陆离依旧拜地不起，直到那小太监搀扶，才带着感激之情直起身来，面带懊恼地道：
“臣见那赵家太过豪奢，又欺压百姓，忍不住略施了些手段，想要为百姓们陈冤解恼。”
“然而那赵家人都生了一副鼠胆，一见臣出头，当即便奉上大量的金银财富以及药草，臣一时贪心，不小心将那些财物尽皆收入囊中……”
“哦？”太子目光闪了闪，“不知陆卿收受了多少财物？”
“白银三百五十一万四千三百一十六两，各类财物以及药草不胜数，共装满库房八十七间整。”
陆离开口便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说的旁边的小太监眼珠子不住地乱窜，就连太子也微微一怔，身子不由得微微直了起来。
“那么，陆卿又想要来求孤何事呢？”太子面上的笑意散了一丝，声音却依旧一如既往般的和煦。
陆离扑通一声，再次拜倒在太子面前，深深作揖，长拜不起：
“都怪臣太过贪心，收受了如此多的药草财物，现下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斗胆将其统统交予李公公，还请殿下为臣做主，处理了此物方好！”
“若不然，臣实在是万死不能免此罪过！”
太子嘴角重新勾起笑意，口中叹道：“人之常德，当以节制为先，陆卿此举，着实是有些过了。”
“不过孤知道，陆卿都是为了孤的身体着想。这次便罢，日后，陆卿今后可要谨记此训，不可再犯才好。”
这一次，他站起身来，缓步而下，亲手将陆离扶起，温言安慰一番，方才叫李公公将人送出去。
殿门一开一合间，太子脸上的神色沉寂下来，沉吟一息过后，他转头看向了小太监。
“去查。查陆离在春梨镇都做了什么，收受的财物又有多少，是否有瞒报。”
“还有，查他是否与穆家长子穆元洲以及沈氏子弟有所牵扯。”
“查到后，速来报我！”
“是！”小太监忙低头应命，但却并未离开，而是依旧立在原地，仿佛在等着太子的下一个吩咐。
太子长袖一拂，身姿翩然回到主座，手腕一划，拈起了一直摆在桌面隐角处的一只羊角杯。
这杯中水波荡漾，液体殷红如血，还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腥气。
太子将那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须臾片刻，苍白的面色上多了一抹嫣红。
“今晚的人选，准备的怎么样了？”太子动作慵懒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看向了小太监。
小太监鼻间早嗅到了那抹腥气，此刻头也不敢抬，就这么躬着身子道：
“共有十人，都是处子，早已在偏厅备下，还请殿下一一征验。”
太子眯了眯眼，长舌在唇边一旋，将残留在唇角的几滴液体收入口中。
“玉儿做的好，还是你对孤最忠诚了。”他笑眯眯地道，“孤会好好地赏赐你的。”
小太监额间一滴汗珠落下，砸在了青石地面上，溅湿了他的蓝灰色绸布长靴。
靴子上多出了一块黑色的污迹，虽然是新鲜的水渍，但是从高到低地俯望下去的话，看起来却又有些像是陈年的血。
小太监的鼻间仿佛又嗅到了那股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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