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与盛秘书长的碰面，选在了医院附近的一家茶室。
下午茶室的顾客不多，环境相对清静，正好适合会谈。
穿着旗袍、容貌姣好的女服务员端着茶盘走进包间，脚步轻缓无声，她先俯身弯腰摆好素雅的白瓷杯，指尖避开杯口，然后跪坐在蒲团上，身姿端正却不显僵硬，取过取过荷盒的茶叶，用茶匙轻轻拨入紫砂壶。
她注入沸水时，手腕轻扬，水流呈弧线落入壶中，激起细小的水花却没有溅出杯口，随口迅速盖上壶盖，淋壶温杯，连贯的动作十分具备观赏性，片刻后，她提起茶壶，将茶汤先倒入公道杯，虑去茶渣，再均匀分到各杯里，茶汤色泽清亮，沿杯壁缓缓淌下，不起一丝波澜，最后她将白瓷杯送到林宇和盛秘书长面前，轻声道：“请慢用。”全程神态平和，使包间多了几分沉浸的韵味。
盛秘书长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淡淡道：“你下去吧，没叫你们，不要进来打扰了。”
女服务员跪坐起身时，膝盖与蒲团摩擦发出极轻的响声，随即垂手立在一旁，微微颔首：“您慢用，有需要随时叫我。”声音柔缓，不高不低，转身离开时，缓缓带上门。
林宇微微一笑，这盛秘书长看起来挺温文尔雅的，气质有点像潜伏里的李涯，平时很注意自身风度，今天倒是急了，提起茶壶给对方添杯，笑着道：“盛秘书长这么着急见面，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盛秘书长叹了口气，似乎憋了一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
林宇作势起身道：“盛秘书长要是没想好，我们下次再聊。”
盛秘书长急忙伸手阻止道：“倒不是没想好，听说你们公安局今天例行对娱乐场所进行检查，查到庞副市长违规聚餐，还当场抓了办公室的罗主任。”
林宇点头道：“下面分局例行检查，我事先也不知情，怎么，盛秘书长觉得有问题？”
盛秘书长感慨道：“倒不是我觉得有问题，而是对童市长的某些决定不敢苟同。”
林宇微微皱眉，对方一开口就表达不满，按理说盛秘书长也是童市长身边心腹，怎有如此反应。
“发生什么事了？”
盛秘书长拿起茶杯放在嘴边，语出惊人道：“童市长打算放了罗主任，不追究他的责任。”
“放了？”
林宇露出惊讶之色，这罗主任是庞副市长死忠，他来市政府任职的第一天，都对他毫不搭理，这样的人不重重敲打一番也就罢了，怎么还放人！
盛秘书长点头时看了眼林宇道：“诧异吧，我当时也差点惊掉下巴，这是多好的机会，这个罗主任虽然不是市政府领导班子成员，但担任办公室主任呐，说是协助市领导处理日常工作，倒向庞市长的那会，差点把咱们童市长彻底架空。”
林宇搞不懂童市长咋想的，按理说应该趁此机会把罗主任给换了，迟疑道：“难道罗主任又倒向童市长了？”
盛秘书长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猜得没错，你今天这一出，可算是把庞副市长的威信扫了个干净，这罗主任也挺机灵，一看不对头，马上转头向童市长表忠心，这一番操作下来，没想到童市长还真信了他那套。”
真是便宜了这个罗主任！
林宇也摇头，但没盛秘书长那么大火气，毕竟把罗主任换了，也是童市长选择心腹接任，安慰道：“老盛，想开点，猫有猫路，鼠有鼠道，如果像罗主任这种人，都背刺庞副市长，那说明庞副市长真的不行了，也许这就是童市长想让大家看到的。”
盛秘书长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认为现在是收拾庞副市长的最佳时机，老书记即将离任，新书记还没到任，童市长只要下定决心，是可以稳住市委、市政府的局面，到时候无论是收拾庞副市长，还是任命常务副市长人选，都是轻而易举的。”
林宇见对方也在关心常务副市长的人选，隐隐明白盛秘书长如此郁闷的原因。
一个秘书长也想当常务副市长？
林宇再看盛秘书长时，毫无先前那种温文尔雅的风度，全是阴谋算计，淡淡笑了笑道：“谁都知道童市长心目中常务副市长的人选是凌副市长，现在最高兴的应该是他吧。”
盛秘书长下意识道：“是啊，现在就属他最高兴了，要不怎么说咱们这位童市长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罗主任这样的人他信，凌副市长这样无能之辈他也重用。”
“慎言！”林宇提醒对方，心里也提防了几分，现在童市长心目中常务副市长的人选不是凌副市长，而是自己，这个秘密盛秘书长应该还不知道。
盛秘书长意有所指笑着道：“其实我认为林副市长比凌副市长更适合担任常务副市长，如果童市长选你，我倒是挺乐见其成的。”
林宇被绕得有点晕，摇头道：“我初来乍到，在市政府领导班子中资历最浅，这常务副市长怎么也不能落在我头上，王副市长都比我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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